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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贇再三确认过牌子,挠头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时绥又在起疑,上下打量过喻沛和阮筝汀:“你们真的是救援军吗?”

埃文平静道:“提前清剿。”

平民们开始慌,七嘴八舌问个不停,有的甚至抢过物资往主干道路跑:“去邻城!别信他们!军方要舍弃我们了!”

喻沛的内部通讯始终拨不出去,他压着眉峰,沉声呵斥:“闭嘴,小心把那些东西吵来。”

“回来!”时贇招手追上去,盘尾蜂鸟率先叼住了对方的后领,又突兀消失。

那人指着道路上停着的悬浮车,回头张了张嘴,欣慰表情却是猛地凝作一副骇相——

其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胸腔顶出来几截断掉的肋骨和肉沫,心脏被看不见的东西嚼巴过两口。

锈斑豹猫与云豹同时拦住时贇,时绥扔过去的屏障咚咚咚撞到什么东西,登时开裂。

自时贇身前五步的位置开始,空气扭曲闪烁,几只腕足自新鲜的血液里凸显出来,像是吸饱水份的毛笔,颜色逐步稀释往上,慢慢于半空完整地呈现。

——是那只酷似枪形目的异种,体型却是比之前小了两圈。

埃文与喻沛一左一右迎上去,箭簇笃笃笃,相继钉在腕足上。

平民顿时惊叫四散,时绥焦头烂额,喊都喊不住。

阮筝汀往前迎了几步,仰头骇然道:“你们昨天没有杀死它吗!?”

“被骗了……”喻沛提过时贇的领子,把愣住的哨兵往后面扔,神色凝重,“脑核藏在早前断掉的腕足里,这是新长出来的一只。”

“报仇吗?”时贇难以置信,“跟了这么久!”

“牵住它,雀哥!”时绥正逮平民,嘴上不忘喊着,“像昨天一样,再杀一次!”

喜提新称谓的阮筝汀想骂人,边学着昨天路柯带着他的样子,凝神出手——

喻沛于打斗间隙看他一眼,皱眉喊着:“受不了就退远!”

这次没有那么严重的体感反应——才怪。

数不清的意识在他脑子里窃窃私语,疯掉的,没疯掉的,是人的,非人的。

似哭似笑,似嗔似怨,真的好吵,像数百台咿咿呀呀的戏,没有终场。

它们癫痴,它们嬉笑,它们争论不休。

它们似乎在说——

“你害死了你哥哥,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为何还要存在于世?”

“父母抛弃你,休曼磋磨你,塞路昂纳算计你,特殊人类欺骗你,普通人又厌恶你,为何还要站在那边?”

“你可以更改的,可以保住所有想保住的人和东西,过来吧,走近我,接受我。”

“你还可以毁掉所憎恶的一切,以自我重建秩序。”

“……”

阮筝汀手指不住抽动着,心脏被锐器一点一点碾磨,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蹲在床脚偷偷看过的一本民俗志怪小说。

群鬼桀语,大抵如此。

天幕滚动着鱼鳞一般的阴云,他的络丝缠住了濒死的异种,又在它血肉里生长收紧,蔓出更细小的丝。

但他本人的思维被拉扯成絮,飘摇无着,连带着溢散的精神力开始有胡乱攻击的势头。

亓弹造成的白光过后,时绥的屏障自埃文身上撤下来,转而挂到抱头尖叫的平民面前。

阮筝汀骤然岑寂一片的世界里,只有作战靴匆忙靠近的动静。

而后带着枪茧的手指捏抬起他的下颚,同时有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

对方外骨骼完备,正俯身观察他的瞳孔状态。

“你好奇怪,”喻沛又说了这句话,声音闷闷的,“你最好没有感染。”

“我知道,”阮筝汀的巩膜充血,瞳孔外圈像是音盘上的细沙,很微弱地跳动着,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要是感染了,你会崩掉我的。”

时绥收回探查的络丝,冲喻沛摇摇头,示意并无异常。

后者放开他,错身之际却被情绪糟糕的向导一把抱住了。

“喂……”喻沛身体一僵,抬手想去揪人后领。

“抱一会儿嘛,”阮筝汀看东西很模糊,飞蚊症似的,他收紧手臂,企图汲取对方的体温,但外骨骼坚硬而冰冷,“我刚才都快要吓死了。”

这里的一切如此真实,但又如此虚假。

他的安全物似乎就在眼前,但实际生死不知。

不……或许无论是2632年的喻沛,还是2637年的喻沛,其性命都在他手上攥着。

哨兵沉默了一阵子,操控精神力化开了外骨骼。

他搭在向导后领上的手指下压,扶着人后脑轻轻按进自己肩窝里,问:“你是不是阿诺加尔症犯了?”

阮筝汀微微一愣。

当晚,废弃营地内,几人安置好平民,围坐着。

“邻城也在净化范围内,我们去港口翘艘飞梭走吧。”时贇提议道。

时绥觉得太过冒险:“星港是重灾区,说不定有成熟期,就凭我们几个……”

阮筝汀眼皮半抬,道:“可以。”

四人看向他。

“相信我,”他声音很轻,态度却很郑重,“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时贇情绪不高,捡着断掉的钢筋戳了戳地面:“要不我们组个队名吧,不然到时候死了,连番号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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