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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啊…马上就好……”
伯琮坐在凳子上,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到头顶传来一阵灼热的温度,很快,他的额头因为紧张布满了汗水。
汗珠子滑过脸颊,痒痒的,但他不敢擦。
因为他的头顶有一把烫红了的火钳。
哥哥伯圭坐在他对面伸长脖子:“哇,你的头发直了!”
伯琮的眼睛拼命往上抬,却只能看见母亲的衣袖还有若隐若现的黑色铁钳,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
就在此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父亲赵子称出现了,语调严厉:“磨蹭什么,车已经在外面了!”他一进门,看见这样的场景,气道:“这么烫的钳子,要是碰到他的头怎么办?去都不用去了!”
这是皇帝,伯琮忽然觉得很惬意,躺在床上静静地听,陈源问他:“哥儿不怕么?”
隔壁房间偶尔会传来几声哭叫,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想父母。
伯琮才不怕呢,他第一次一个人拥有一个小房间,一个人睡一整张床,翻来翻去都不怕压到别人。要是能做第二名就好了——伯琮暗地里祈求——三百两白金,一座小宅子,他自己的一个小房间,有书房,也许还有院子,他会成为家里的小功臣。
要是明天早上吃完饭就被送出去怎么办?带着五十两,在宫门口等着父母,让我在这里吃顿中午饭吧!一桌子菜全是伯琮的,四个菜,一大碗饭,还有羊奶!明天中午会不会有羊奶喝呢?
在哭声、蝉声、鸟叫声中,伯琮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他穿好衣服,来到大殿里吃了早饭,这个时候人还是齐的,他们分成两桌坐着,面前摆一份早饭,照样是每个人一份。
伯琮又喝到了甜滋滋的羊奶,这让他感到很开心。
吃了早饭以后,有几个小孩子被内侍领着带出去,再也没回来,大殿里一下子就少了一半人,伯琮垂着眼睛在地上数鞋子,一,二,三……加上他,还剩下十个人。
我会得到起码一百两,一顿中午饭!
这个意识一蹿入脑海,他就感到无比开心,尽管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被带走,他们在大殿里做游戏,拿圈套娃娃,或者给娃娃换衣服,或者自己编东西玩,大殿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一个叫伯玖的孩子玩的最好,他的胳膊上晃着一条长命小金锁,白白胖胖,头发扎了一根冲天辫,穿着红色的小肚兜还有白绫衫,大大方方地给大家分享自己的娃娃:“我娘在下坊给我买的,可以动!”
伯琮在旁边套圈圈,他套中了一只小陶羊,真奇怪,摊子上有好多羊做的玩偶,布的、瓷的、玉的甚至还有毡做的,别的动物很少。内侍把他套中的小陶羊给他,这陶羊虽然才拳头大小,可雕得真好,正盘在一个大石头上睡觉,伯琮把它放在手上摸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就转到队伍的最后去——他还想接着套。
套了几回圈、玩了几回投壶,做了几个游戏以后,他们就可以吃午饭了。
难道这就是考验吗?那伯琮愿意天天接受这样的考验。
因为走了一半的人,大圆桌子只剩下一张,桌上的小孩们面面相觑,很快,菜被摆上来,不再是分餐制,也没有人帮助夹菜,小孩子们吃的稀里糊涂,手上、胳膊上都粘连了一点汤汤水水,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桌子上的饭菜都是温温的,并不热。
不知道谁发现了甜汤沾到手上亮晶晶的很好玩,温度又很适宜,他们把整个手掌插进甜汤里,去摸旁边小孩的脸颊,内侍们开始倒抽凉气,但没人阻止。
伯琮抓紧一切机会吃没有被污染的菜,最先受害的是甜汤,其次是包子,伯琮很心疼地看小羊包子被人当成弹丸扔来扔去,抓紧抢了两个在怀里吃。
最后,一个人大喝一声:“你们都傻了不成?快把哥们带下去洗洗!”
伯琮把最后一个小羊包子吃掉了,这是他第一次吃甜的包子,里面是松松软软的奶黄,还有一点咸味,有的小孩被抱走了还意犹未尽,在内侍怀里张牙舞爪:“再来!再来!”咯咯的,大家都笑了。
伯琮几乎毫发无伤,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阁子里,和他作伴的是另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还没意识到那代表着什么,只觉得很满意,因为他吃了中午饭,拿了起码一百两的奖金,有了这一百两,可以在秀州无论哪里都买一套不错的屋子,伯琮会成为一名大功臣,一个合时宜的小孩,弥补因为他出生而使家庭欠下的债务。
伯浩窜到他面前,他穿着缩小版的襕袍,小皂靴,神态老成:“就剩咱俩了!”
伯琮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环顾四周:“咱俩?”
伯浩说:“是呀!我叫伯浩,你叫什么?”
内侍出声道:“两位哥莫说话,官家马上来了。”
三百两白金!
伯琮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伯浩更激动:“官家在哪里?”跟着他的内侍安抚他:“官家就来、官家就来,哥儿且好好站着。”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
垂着眼站立的伯琮只看见一片白云似的袍角,还有一双皂靴,那靴子停在他面前很久,忽然伸出手,拨了拨他头顶的那撮头发:“你几岁了?”
伯琮听着他的声音,温和的:“官家,我五岁。”
靴子挪到伯浩面前:“你呢?”
伯浩大声回答他:“官家,我今年五岁啦!”
官家被他逗笑:“你五岁啦。”
伯琮心里有一点微微的遗憾,不知道为什么,可他已经达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可是,官家为什么没有被他逗笑呢?难道是因为他说话声音不够洪亮吗?他想请官家再问他一遍,因为他吃饱了以后中气很足。
可官家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他把手搭在伯浩肩膀上,伯琮看见袖子垂落下来。
没来由的,他感到一种沮丧,而伯浩的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
“伯琮,你……”
“官家?”伯浩疑惑的声音响起来,打断,“我叫伯浩!”
官家沉默了片刻,说:“和伯浩一起,抬起头,站直了我瞧瞧。”
那种沮丧忽然一扫而空,伯琮抬起了头,叉着手站立,那一瞬间他看清楚了官家的面容,并准备记下来告诉伯圭:皇帝很白,下巴尖,眉毛细且长,眉眼都淡淡的,像一锭墨用到最后加了太多水,呈现出来的一种淡淡的墨黄,穿白袍而非黄袍,袍子上面有一丛丛黄花菜,伯琮家里经常吃这个。
官家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穿梭,伯琮大着胆子看他,官家好几次想要张嘴,但没有说出声音:“再仔细看看。”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一个内侍离开了阁子。
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竖着尾巴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般悠闲自在,它先躺在伯琮的身边,翻滚露出肚皮,见伯琮不去摸它,意兴阑珊地离开,来到了伯浩面前,蹭了蹭伯浩的小靴子。
官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伯……”
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来,官家的声音再次被打断,黑白相间的花纹翻了好几个滚。
伯浩把那只猫踢翻了!
内侍连忙“哎哟”一声,上去把那只猫抱起来,露出肚皮给官家瞧,官家摸了摸猫的肚皮,皱起眉头,那是伯琮第一次看到他不悦:“这猫偶然经过这里,你为什么踢他?”
伯浩委屈极了:“我……它弄脏了我的靴子!”
果然,他的黑鞋子上掉了几根白色猫毛。
官家摇摇头:“这样轻浮,怎么可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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