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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伸出手。
裴映也握住他的手:“施总。”
“裴老师。”
施斐然往出抽自己的手。
动作又不能太大。
裴映显然感觉到,却攥的更紧些,延长了他的不愉快。
掐着那个即将变不自然的点,裴映松开他。
施斐然解开西装上的那颗风度扣,坐下。
裴映简直像是他们公司买来的托儿,公关部门都写不出如此诚恳又准确的夸赞。
会议结束,施斐然顺着后门走出去,第一个抵达洗手间。
他步子很快,看起来很急,但实际上根本不是来上厕所的。
他到卫生间来……透口气。
有裴映的地方让他胸闷。
施斐然打开水龙头,低头专心看着水流被自己手指阻断。
片刻后,隔壁水龙头被打开。
簌簌簌簌——均匀而连续。
那种诡异的胸闷感又掐上来。
都不必扭头,就知道是裴映。尊贵的裴老师和那股奢侈品古龙水味道。
他带着一整腔烦躁,沾着满水的水,抬高手臂朝着隔壁一甩——
“施总?”
不是他熟悉的声音。
项目负责人站在他旁边,镜片上还沾了几颗水珠。
狗日的裴映,用这么烂大街的古龙水。
在会议室里怎么没注意到这人身上也是这个气味。
施斐然保持着微笑,观察负责人的表情。
两秒之后,他放松下来。
——这么多洗手池,正常人不会特意挤到他旁边洗手,这多半已经是暗示了。
他看着对方的脸。是勉强吃的下的长相,如果加上事业有成这一条,成就感加成不少。
施斐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耸了耸肩,故意开离谱的玩笑:“抱歉,我以为是莫琳。”
负责人笑起来,眼尾有深刻的纹路,他摘下金丝眼镜,摸出眼镜布:“施总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施斐然抓住这人的手腕,然后躬下身体,在眼镜镜片上轻轻哈了一口气。
“不如我选地方?”他松开那只手腕,垂眼望着哈汽从镜片上消散,“我知道一家酒店,西餐难吃,但房间的床很软。”
对方没有马上作答,用眼镜布继续擦着镜片。
有人进洗手间。
裴映错开视线,看向镜子。
负责人则毫无慌张神色地走出洗手间的门。
“裴老师。”
“林总。”
两人还互相打了招呼,不过施斐然想不起自己刚刚预定的床伴到底叫林什么。
等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他问镜子里的裴映:“林什么?”
“林子源。”裴映说。
施斐然挑了挑眉,想往裴映脸上弹水,忽然留意到裴映下唇上的一小条暗红。
还未完全褪去的伤口。
他等着裴映开口揶揄他两句,比如“你是真的不挑”什么的。
等半天,裴映却说:“你那天送了我什么花?”
施斐然怔了怔,转身抽出一张擦手纸,背对着裴映,故意装糊涂:“哪天?”
“我第一次办画展那天。”裴映说。
施斐然当然知道裴映说的是这一天。
他就给裴映送过那一次花。
送的是裴映最喜欢的绿光玫瑰,从英国摘下来空运过来的。
可惜裴映没有收到。
“西兰花啊。”施斐然懒洋洋地撒谎。
“那真是……有新意。”裴映说。
施斐然将擦手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迈开脚步,与裴映擦身时,裴映忽地抓住他手臂。
二人身高相仿,这个距离下,呼吸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真的送了西兰花吗?”裴映轻声问。
施斐然本能地不愿意看裴映的眼睛,视线向下,不设防被裴映嘴唇上的红痕吸引注意力。
裴映的手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摸到他的手腕,丝毫不带压迫地握住,试探着折叠了他的手臂,牵着他的手放到胸口位置。
“你心跳加快了吗?”裴映问。
仍然是那种轻轻的语气,像以前每个夜晚给他读西语。
其实在裴映开口之前,施斐然就摸到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的震感居然这么明显。
他向下扫了一眼,确认裴映手指的位置——只虚虚抓在他手腕上,不会像他这样直白地摸到加快的心跳。
扑通扑通。
施斐然一把推开裴映,快步走出去。
裴映搞得他魂不守舍。
他急需分散一下注意力。
当血液在胃里忙于消化时,脑子会变困顿。
于是往常直接进房间的他,这次陪林子源吃了一顿西餐。
他甚至专心致志地听林子源说来到这座城市的见闻。
比如林子源很多年没见过雪。
比如林子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枯树。
比如林子源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打了一个非常优质的炮——对象是方哲。
林子源说第三件事时,他们已经进房间,林子源正跪在地上,拉下他的拉链打算为他口交。
方哲,那个拥有hiv阳性前男友的小少爷,到现在也没给他回电话。
也没道理回电话,毕竟方哲没跟他上床,是hiv阴性或阳性,都没有特意告诉他的必要。
于是现在的场景变得很尴尬。
更尴尬的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施斐然立即就软了。
软的比上次听那女人说要离婚还快。
林子源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方哲之后给你打电话了吗?”他问。
林子源的神色看起来更诧异了:“我们没留联系方式,他当时有男朋友。”
施斐然强行从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笑:“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吃素,戒色。”
林子源离开后,他去洗了个澡。
花洒喷下来的水流打在皮肤上,他用后脑垫着墙壁,望着绿色的壁画。
电影《赎罪》里的绿。
绿光玫瑰的绿。
当年那个迷宫里,墙壁上超现实风格的壁画主色调也是这种绿。
施斐然抬手揉了揉眉心,关掉花洒,湿淋淋地走出浴室。
路过洗手台,看见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亲妈来电。
他抓起手机,给亲妈回拨过去。
亲妈的心情听起来很好:“然然今晚到我这儿吃饭吧?从澳洲来的龙虾,你爸今天也过来。”
最后一句是亲妈好心情的全部原因。
第一,他是私生子,至今为止,他妈已经给人家当了三十年小三。
第二,他讨厌海鲜。
第三,他爸喜欢海鲜,他妈只能记得住他爸喜欢海鲜,记不住他讨厌海鲜。
“我有事,不过去了。”施斐然说。
“啊,那好。”亲妈的语气听起来更高兴了。
自己不出现,就不会打扰一个五十岁妇女和一个六十岁老头过性生活。
他捏住自己将欲扬起的嘴角,觉得自己的嘲笑猥琐又恶毒。
在一旁毛巾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点开手机通讯录,漫无目的地往下滑,指尖在某个人名上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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