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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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者的力量比普通人要大十几倍，就算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被丧尸病毒感染后也可以徒手撕扯下男人的大腿。

丧尸可以轻易翻过障碍爬上悬崖，以一种意料之外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造成极大的震撼和恐惧，就算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了望台上的两个哨兵，已经不需要依靠望远镜就能看清感染者的身影了。感染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固执的向上爬，他顺着了望台的铁架往上爬，爬上他从未登顶过的高处。

哨兵多次用子弹击中他的脑袋，他毫无疑问的中弹，身体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几分钟后，又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哨兵端着枪高度警戒，另一个哨兵冒着冷汗，用无线电报告当前怪异的情况。

如果增援不来，感染者爬上了望台只是时间问题。了望台上的哨兵已经没有多少弹药了。

“怎么援助还没有到，你按了警报吗？”哨兵检查着子弹的数量，每一枪都要省着开。

“邪门，今天反应怎么这么慢。”

023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有五六颗子弹穿破他的头骨，留在了脑仁里。他应该疼的，但是没有疼痛。

他只是觉得很窒息，低气压让他的胸口闷痛，他只是想爬到高处透透气。

结果又是一枪击中眉心，他从铁架上摔到地面上。

他后脑勺着地，脊椎断裂，暂时没有办法从地上爬起来。地上的感染者仰头看着上方血色的天空。

血液被池水稀释之后透出的淡粉色，因为跌落造成的脑部震荡，导致玻璃体里混了些淤血进去。

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被制造出来的那段时间，像个害怕一切的懦夫一样，蜷缩在人造羊水里，躲在幽暗封闭的营养池里。

哪怕是被丝丝缕缕的光线触摸到都会胆怯，哪怕是缺氧窒息都不在乎，只是一心一意的垂头诅咒自己，诅咒自己快点消失。

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是残次品，我是劣等产物，我是活该被抛弃的废物。

因为没有本事，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通过诅咒自己，否定自己，来表达愤怒，来说明造物主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是个无能的东西。

他凶狠的攻击自己，因为他找不到元凶。他唾弃自己的命运，因为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权掌握命运。他可以从底层游上岸，他可以站起身子反抗。而不是把这恶毒的心思藏在肚子里化成黑水，和自己的身体一起腐烂。把滔天的怨恨变成没有任何根基的空中楼阁看着它倒塌。

可是谁能制造他，就是他的神。他不能和神对抗，这是人造人天然要遵守的道德。

违抗自己的天神，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猪狗不如，就是罪该万死。

这是精神烙印，这是人造人至高的道德观。

023带着满腔怨恨，心甘情愿的被挑选，被淘汰。

他被神眷顾，拥有了一次回炉重造的机会。

残次品残缺的身体被扔进营养液里反复洗刷，像是给畜牲洗澡一样。

残次品满心满眼的期盼自己能重新发育，被重新选择。

但这只是美好的愿望，这只是一种奇迹。

大量的残次品在水面上沉浮，他们会永远这样沉浮下去。

浮光掠影般的画面在023脑子里闪过。

得了癌症长了肿瘤的，相貌丑陋身形比例失调的，有白化病白癜风的，天生残疾发育畸形的，躯干或者神经萎缩生活不能自理的，都被扔在了池水里泡着，在023脑海中穿行。

二十个批次的人造人，只有一两个能够回炉成功。大部分人造人都要在这里泡到天荒地老，泡到所有的躯体都发烂发臭，泡到所有的脏器都化成粘稠的脓水，成为新的养分。

生命就是一场气势恢宏又旷日持久的腐烂。

023只想沉得更深一些，最好带着整个世界沉到更深地底去，让地层中压力把所有的事物都压碎。

沉到意志都不存在的地方，在深层的苦水里游荡，把苦难拨动出花样。

这才能让自己的微不足道，显得有那么一丝惊心动魄。

但是现在好像不需要这么做了。

023再次攀上了了望台的铁架，他看着天空，眼神出奇的执着。

“我想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