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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嘉元年,帝初践祚。
天幕低垂,秋风席卷黄沙落叶,扫过都城的家家户户。西方的晚日正给天地渲染出最后一丝橘红,将落不落。再然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尽数映入新帝的眼中。
他讲将手搭在城楼的栏杆上,静静地在那站着,神色复杂。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人带上来。”
身侧人得令,把那人粗暴地拖到皇帝旁边。
皇帝看着伏在脚边狼狈不堪的人,皱了皱眉头,一股怒火在内心平白燃烧。
“站起来。”皇帝居高临下地踢了踢他,“朕叫你站起来。”
晏久微顶着皇帝寒凉的眼神颤颤巍巍地撑了起来,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随即,头皮穿来一阵刺痛,一直低垂的头被皇帝提了起来。
“废太子乱党已尽数被朕屠灭,你要朕怎么处罚你。”
不等晏久微回话,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以求求朕,就像你以前求别人那样。”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剔去了最后那块名为尊严的骨头。
眼前场景明灭交替,刺耳的笑声从灵魂深处响起,围绕着晏久微旋转攀升。
头上的力道消失,晏久微颤抖着跌坐回地上。
那道声音还不肯放过他,似乎要笑着送他下地狱,“怎么你只能取悦别人,不能取悦朕?”
“阿昭,你杀了我吧。”
“当你抛下我的那一刻,你便没资格叫这个名字。”晏久昭狠狠地踢了踢跪在地上,头埋在胸前的晏久微,仿佛这样就能把他踢出藏身的壳。
“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同朕谈条件。”
是了,他如今不过一阶下之囚,任人搓圆揉扁。
头颅一朝低下,便再抬不起来了。
灵魂出了窍,他看到自己嘴唇微动,费了好大劲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罪臣,任凭陛下处置。”
深秋的寒风袭过,晏久微呼吸微促,如同溺了水的人却抓不住一块浮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下沉。
没有人能拉他一把,一母同胞的弟弟不能,自己更不能。
“陛下何故待自己的亲哥哥如此苛刻。”
来人脚步沉稳声音威严胜似帝王,所过之处随从纷纷低头,收敛呼吸。
那人一把揽过晏久昭的肩头,目光低垂,始终只注视着他。
“依臣看,废太子乱党便应腰斩弃市。”
晏久微闭了闭双眼,甫一睁开眼时,已然灰败无神。
“罪臣,领丞相罚。”
“你这便认了?”晏久昭死死盯着晏久微,眸子里风暴般的情绪似要将他洞穿。
晏久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正对上皇帝这样的一双眸子。
一刹那间,喧嚣的天地归于宁静,鸟鸣声停,寒风息止。
良久,只听跪在地上那人轻轻说:“没有什么认不认的。”
目光所及之处都失了颜色,一阵无力的晕眩感袭来。
倒下前,他听到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破开了。
夜色初芒。
塌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眼尾潮红。
后颈的元泽体泛着不正常的湿热,浑身软成了一滩泥。
“嗯~”眼上蒙着的水雾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呼吸逐渐紊乱。
“哥哥”直到欣赏够了他那副为欲所困的样子,坐在塌旁的人才开口,“朕要将你嫁出去了。”
眸子中的炽热恢复了几分清明,有无声的泪溢出。
“罪臣…罪臣求陛下赐死。”
晏久微死死咬住下唇,呼吸声渐重且快,眼神也变得迷离涣散,潮期带来的欲火不断地拍击他剩下的理智。
“圣旨已经下到塞北了。”晏久昭命人点起推潮香,起身离开。
晏久微陡然僵住,长睁着眼,身子逐渐停下颤抖,余下大脑一片空白。
塞北,黄沙起,吞掉了斜阳的最后一丝光。
朔城的城墙上灯火一盏盏亮起。
身着铁衣地的士兵正有条不紊地加固城墙。
远处传来马蹄声,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北风呼啸,一时暗流涌动。
“官家驿站的马?”将军停下手中的活计,将板干递给身边的士兵,示意他们继续干。
“景月,以防有诈,让我先去看吧。”身旁副将看着宋景月,表情凝重,“那胡人说过今日会来。”
宋景月摇头摆了摆手,分析到:“官家驿站每十里地便换一次马,听马蹄声轻盈,没有长途奔袭的劳累感,那人应是在驿站里换了马的,来的不是胡人。”
“那我同你一起去。”
下城楼的功夫,那马儿已经逼近,宋景月一手拿着雁翎枪一手拉开了侧城门,与副将闪身出了城。
“吁。”来人吆马,声音稍尖。
宋景月心下一动,低低地开口:“公公。”
“宋将军,领咱家进城吧。”
是新帝身边的锦祥公公,亲伺于御前,颇为得宠。
派他来,已经说明皇帝足够重视。
宋景月思忖,今年他向朝廷发的两封信函讨粮,无一封收到回应,怎么这会儿派人来。
“将军,咱家今日来是有两件事告知。”锦祥拿过宋景月给的茶,微泯了一口,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
随即放下茶盏,将皇城如今颂帝驾崩,六皇子登基,丞相监国的事大概交代了一下。
“新帝念尔等远戍辛苦,特派我来慰问。”锦祥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戍边大将军宋景月,守关四载,节操素励,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皇子晏久微,朕一母同胞,诗赋拔群,才思敏捷。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乾坤相合。今下旨赐婚,垂记章典。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宋景月和副将跪立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
“将军。”锦祥将圣旨递上前,“接旨吧,那可是陛下的亲哥哥。”
宋景月抬头接下圣旨,平时面敌而不改色的镇定自若此刻却有些龟裂。
锦祥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咱家就先下去歇息了。诶,连日奔波,咱家这把老骨头…”
声音渐渐远离,宋景月紧攥圣旨,指尖发白。
“今年本就大旱收成不好,朝廷不发粮草,还派什么劳什子太监来慰问,现在马上又要多一张吃饭的嘴,这些个皇子都是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塞北。”副将扭头忿忿地看向一旁的宋景月,“他若是脾气不好将军可是要受委屈的。”
“两封加急奏疏都石沉大海,这个冬不好过。”宋景月垂下眼帘打量手中圣旨,“皇子下嫁,粮食却是无望了。”
宋景月拨开暗盒,将圣旨放了进去,微凉的烛光使目光越发深邃。
“只不过也不是全无坏处,陛下有个信得过的人监视塞北,我也能得个夫人,朔城也会有不一样的风光。”
晚上坐在驿馆里,晏久昭的威胁言犹在耳。
“哥哥,我给你用的退潮香效用只有十五天,你也不想半路进入潮期惹人驻足吧?”
晏久微通体生寒,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知道一个坤泽在路上进入潮期会经历些什么。
出了京城的恍惚感又上心头。
要嫁给一个干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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