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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次再要拒我,最好是想一个聪明的理由。”

薛睿突如其来的表露心迹,余舒措手不及,只觉得慌乱,刚张了张嘴,就让他一句话堵了回去,被他紧握着手臂退不开身,迎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她尴尬地将头别过去,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是苦是咸,沉默片刻,低声道:

“我只将你当做兄长,别无心思。”

薛睿手指贴着她腕上噔噔直跳的脉搏,慢笑一声,斜飞的剑眉舒展开来,不以为意道:“不要紧,我可以等你有别的心思。”

上一次未能表明便被她无情拒绝,当时是他情怯在先,怨不得她落花无意,这一次他知己知彼,岂会再让她糊弄过去。

余舒扭回头,瞪着杏圆的眼睛看着薛睿,借着不远处的灯火看到他脸上浅浅一层笑意,不知为何,就有些烦躁起来,使劲儿挣了下被他握的发热的手腕,没好气道:

“你这么晚等在这儿,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得亏薛睿习惯了余舒的脾气,不然听她这种说话的口气,肯定得被浇一盆冷水,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不气不恼,反而心平气和,大大方方地承认:

“原是想说别的,不过临时改了主意,觉得先说‘这个’紧要。”

他按捺了这些日子,本就忍不了几时,偏偏她无知无觉,被他亲眼瞧见她还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哪里再等的下去……余舒无言以对,心里实在是烦乱的很,一时想起在桥下与景尘割袍断义时他痛苦的眼神,一时又被薛睿正经八百的表白搅的心神大乱,眉头越皱越紧。

“好了,你暂先无需多想,”薛睿到底不舍得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暗叹一声。松开她手臂,手指拨弄了一下她散在额角的碎发,和颜悦色道:

“你回去睡上一觉,等休息好了。再来谈我们的事。”

反正人就在这儿,他总不怕她跑了,大不了她退一步他迈两步,总能把人抓到手心里,薛睿如是暗想。

面对薛睿这样体贴建议,余舒倒不好再故意对他板脸,只是不知这种情况下该要对他说什么好。也不敢多看他殷切的眼神,就怕底气不足,于是耷拉着脑袋道:

“那我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薛睿回答,便转过身加快步子走向家门,一刻不停,头也没回,就像是后头有头老虎在追。

薛睿望着她仓皇的背影。抬起手,捻着指尖余温,慢慢收紧拳头。背在身后,仰头望着天边半轮银牙皎月,不知忆起何事,神情莫测,须臾,终是笑叹一口气,轻声自吟:

“莫等闲,红颜易悴……余舒回到家,时辰已晚,赵慧夫妇却还没睡。等到丫鬟禀报说她回来了,才喊过去说话,余舒一堆心事,草草陪着赵慧坐了一会儿,便自称乏累,回到自己屋里。

一进屋门。余舒便直奔床上去了,将外罩解下随手一丢,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半截袖口,拧成一团塞进床头的小柜子里,眼不见为净,鞋都不脱便仰面躺倒,累的浑身发软,闭上眼便是两个身影晃来晃去,只好撑起眼皮。

芸豆凑上去把靴子给她褪下,抱了一床薄被盖在她身上,见她睁着眼睛发呆,恐她正想什么大事,不敢出声打扰,便退出去沏茶准备热水。

谁知等她倒茶回来,屋里却响起一阵轻促的鼾声,芸豆走到床边一瞅,便见自家姑娘拧巴着眉毛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到第二天清早,余舒清醒过来,还带着起床气儿,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她翻了个身,手在被窝里摸了摸,拿出来凑到眼前一看,见了红,霎时间愣在那里。

直到芸豆一声惊呼,才把她吓回了神。

“呀!姑、姑娘,奴婢这就去找夫人!”芸豆也有十三四岁了,见余舒情形便猜到怎么回事,其实她之前也奇怪,伺候余舒这些时日,都没见她来过小日子,这一下反应过来,放下手里水盆,便急躁躁往外跑。

“回来!”余舒赶紧把人叫住,板着脸道:“别去惊了我娘,悄悄叫沈妈过来就是。”

芸豆自觉冒失了,连忙应声出去,留下余舒一脸纠结地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话说她这外来的鬼魂替代正主也有一年时景了,一早便发现这身子有些不对劲,能吃能睡是不要紧,却短了女儿家该发愁的那几天,一年到头,一次红都没见过,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她是个女人。

余舒没对人说,便也无人察觉,后来赵慧进京,住到一起,倒是问起过她一回,余舒不想她操心,便含糊隐瞒了过去,却不知赵慧早就私下叮嘱了芸豆多注意她作息,发现她这点秘密,只当是她羞于启齿,便没有说破,却暗地里让贺芳芝在她喝的汤药里添了一些补血的东西,帮她调理。

过了半晌,芸豆才将已经被赵慧提拔成管事婆娘的沈妈领过来,手里还多拿了一只包袱,沈妈一进屋便笑眉笑眼地哄劝余舒:

“姑娘莫怕,这是好事,姑娘长成大姑娘了,奴婢给您见喜啦。”

她只当余舒这未出门的姑娘家不懂人事,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才指唤着芸豆给余舒更衣叠被,解开包袱取出零散的棉絮和布袋子,装好了拿给余舒,教她如何使用。

余舒一声不吭地换好了衣裳,整理干净,让芸豆从妆台抽屉里取了一小把银豆子拿给沈妈,当是喜钱儿,沈妈收了,又说了几句好话才退出去。

这么一折腾,太阳都出来了,余舒没忘记昨天和辛六秦月柔约好了要在太史书苑门前会面,这下子却只能爽约了——

或许是这身子头一回葵水,多的不像话,要出门,实在不方便。

“姑娘,夫人让厨房熬了红豆汤,您趁热喝一碗吧。”芸豆端着盘子走进屋。

余舒这里动静,哪里瞒得过赵慧,只是快临盆的孕妇不好见阴红,就没挺着肚子来看她。

余舒没精打采地靠在床上,被盯着喝下一碗甜的剌牙的红豆汤,这才过了一个早上便怀念起一身轻松的日子,却也清楚这是个好事。

“对了姑娘,”芸豆端茶给余舒漱口,想起来一件事:“昨儿晚上薛公子来了一趟,听说您没回来,就出去接您了,你们没在路上遇着吗?”

芸豆不提还好,一提就让余舒又想起昨晚上的两件糟心事,一想就头疼,揉着额上鼓起的青筋,低声道:

“没见到,你出去吧,我要躺一会儿。”

芸豆见她脸色,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乖乖地端着茶盘汤碗走了。

余舒侧过身,一手枕着脑袋,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最先想到是她和景尘昨昔了断的情分,喉咙里便发起苦,当初她一心以为给自己找了个好男人,怎料得到,会有今日地步。

不禁叫她想起那测字神妙的文少安曾给她的批语——竹篮打水一场空。

生死之交,人生能有几逢,景尘这样说舍就舍,当断即断,若说她毫无怨言,根本不可能,她怨的不是景尘,而是他生来就背负的命数。

上辈子她根本不信鬼神,更不信所谓命运,但来到大安以后,越是深入易学,她越是看清人命与天关,果真玄妙有理。

景尘昨夜一句“我只怕对你动情”,惹她心酸无比,她不是心软之人,对他却总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哪怕是他又狠心说出“缘尽于此”的话来,她还是会为他的身不由己而难过。

绝交二字,不过说来轻松,口口声称形同陌路,也不过是让他安心罢了。

余舒不是喜愁之人,凝眉一场,便不再去做那伤心弱女子之态,非要流几回眼泪才是罢休。

那边她将景尘的事情按下心头,心情却依旧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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