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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炷香后,太后先行离去,之后萧铉也走了,他一走,看台上下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热闹了些。
来时喝了不少茶,傅知雪与身边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便领着石榴悄然离席,返回途中,有内侍凑近叫住她。
“傅奉仪请留步,皇上有请。”
暗送秋波
傅知雪不认识眼前这位模样稳重的内侍,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恰到好处面露讶异,等着对方解释。
果不其然,内侍见她踌躇不前,立马机灵地解释,“奴婢元宝在乾宁殿当值,孙公公的徒弟。”
听闻对方是孙怀恩的人,傅知雪才搭腔,“公公可知皇上找妾身是何事?”
元宝笑着摇头,“小的不知,傅奉仪且随奴婢走吧,不能让皇上久等。”
元宝说完示意石榴也一起跟着,石榴听话,并不多舌,默默跟在傅知雪身后。
傅知雪眼角余光瞥到元宝使了眼色给石榴,二人似乎相似,这节骨眼上,她也不便多问,回头再旁敲侧击石榴。
元宝领着她专挑小道走,转瞬间远离了御花园,一路穿游廊过水榭,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
崇宁殿。
殿内灯火通明,门口有宫人当值,傅知雪走近一瞧,宫人不是旁人,正是孙怀恩。
她还未开口寒暄,孙怀恩朝她指了指殿内,“傅奉仪快些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傅知雪猜不到萧炫打的什么算盘,不敢再拖延,疾步登上台阶,跨过门槛推门进去。
殿内茶香袅袅,映入眼帘的即是一盆盆错落有致摆放的精修文竹。
傅知雪环顾四周,东西两边的墙上挂着一水的山水古画,她没瞧见萧炫,凭借直觉绕过骏马图屏风,只见萧铉歪靠在东边一座暖塌上,右手翻看舆图,见到她进来,眉峰不动,表情几无变化。
傅知雪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啥酒,上前躬身行礼,“皇上万安。”
“起来吧。”萧铉放下手中舆图,招手示意她走近些,“先前在戏台那里不是两次三番找朕,眼下无旁人,你倒是拘谨了。”
面对萧铉的讥讽,傅知雪左耳进右耳出,她心里狡辩,狗屁,她哪里朝他暗送秋波了?她分明在打量他的子女。
“皇上冤枉小女了,小女可不敢在您跟前放肆。”
萧铉闻言冷笑,示意她坐下回话,“朕且问你,你父是越州辖下泗水县丞,你可对越州官场有所耳闻?但凡你知晓的事,悉数向朕道来,切不可有所隐瞒。”
傅知雪心尖一缩,心跳如擂鼓,越州官场,萧炫怎好端端地提及此事?!
圣心难测。
来不及深思,她故作好奇道:“回禀皇上,小女父亲虽是泗水县丞,但小女自幼养在后宅,不曾,父亲也不允小女溜去衙门玩耍,更别提官场之事。”
萧炫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研判她这番话的真假。
傅知雪扛不住他威严凌冽的目光,他又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威压更重,她强迫自己千万别胆怯,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她执拗近傻兮兮的眸光令萧炫无语,良久,他率先打破僵局,“你是泗水人,便和朕说说泗水民生之事。”
一听民生之事,那说的可多了。
傅知雪落座到一旁的绣墩上,清了清嗓子,捡着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说了,萧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帝王,她昧着良心夸河清海晏,他也不信呐。
“那小女先说一说泗水县名的由来吧,顾名思义,泗水沾了水,往上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古河道……”
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勾勒出一副泗水老百姓生活的画卷。
今日早朝工部联合御史台上奏,越州与泗水有一相连的湖,泗水依靠湖水灌溉,越州知府却大规模围水造田,泗水耕地无水灌溉,老百姓叫苦不迭,地方知县求助无门,越级上报给了江南道。
吏部尚书阮临浦适时发话,“越州知府乃乾元十一年的状元,此人原先在工部任职,不该也不能擅自围水造田,此事恐有内情。”
御史台的人不信阮临浦的说辞,反驳道:“越州腐败不是一日二日之事,太子早已上报此事,微臣不信阮大人不知悉。”
朝臣吵得不可开交,萧炫也不急着辨出是非对错,任由他们吵,他把此事交给御史台继续查办,吏部从旁协助。
今晚在看台上瞄见心不在焉的傅知雪,他忽然想起她的来历,心血来潮把她叫来,变相打听一下。
御史台与吏部皆有各自的小算盘,官场利益输送也不是一日之果,想要理清这盘根错节的腐败巨树,得从根部着手。
“当官的哪有不贪的,小女继母还想捐钱给知县老爷,替她娘家弟弟在衙门里谋闲差呢。”
萧炫闻言挑眉,拿手指了指她,“胆子不小,在朕跟前玩假公济私。”
“皇上误会了——”傅知雪绷紧了心弦,头摇成拨浪鼓,“小女心想就连小女继母都想借着小女父亲的关系捞好处,更何况是官大一级的越州知府衙门?”
“说难听些,只要官府还替百姓做实事,不把我等往死里压榨,官府衙门内里如何贪污腐败,我等平头百姓管不着。”
萧炫眸光一顿,细细揣摩傅知雪的话,颇为赞同她的看法。
也是,自古以来人心都是不足的,寻常百姓不外乎如此,更别提百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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