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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好吃吧?”童襄笑眯眯地,又打出一张牌。
何皎皎点点头,又在童襄的劝说下吃了另一种点心。
那尤其不喜欢童襄的太太冷哼一声,又把白眼翻上了天:“和别人家的姨太太勾勾搭搭的。黎六爷知道童先生在外头……这么给他戴绿帽子吗?”
童襄咧嘴笑了一笑,朝何皎皎张开手,偏头:“皎皎,帮我摸一张牌吧?”
何皎皎看向童襄,想了想,把手里的点心盘交给童襄,起身摸来一张牌展示给童襄。童襄瞟了一眼仍然对他横眉竖眼的阔太太。“自摸。”何皎皎依言摊牌,清一色。
“许太太,这些话你大可以去和许厅长说,再由许厅长转告六爷。”童襄捻起一颗瓜子,两根指头捏开取出瓜子仁,慢慢地积起一捧,倒在何皎皎的手心里。“还继续吗?我洗牌了。”
当天童襄运气不错,小赢了几个钱,往兜里一揣就告辞:“我得家去了,家里孩子等着呢。”说罢朝何皎皎眨眨一侧眼睛,自顾自地离开了。
出了门就上车,应浅发动车子。路上童襄从袖子里抽出几张小纸条念给应浅听,都是从金部长的文件上摘下的机密。“卓姑娘看着还好。过几天金部长大约就要来探口风了。”
应浅点头:“货都理好了。”
“那就等鱼上钩啦,”童襄伸个懒腰捏捏肩膀,“搓了一下午麻将,嘶——希望今天晚饭有红烧肉吃,今天在那都没吃着什么好东西。”
童襄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应浅只是听着,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
车开进黎宅的院子,童襄先在门口下了,直奔黎星办公室扔下那几张纸条。“一切顺利。我先去找点吃的,一会让浅哥儿跟您细说情况吧。”说完扭头又要出去。
“我看你是饿昏头了。”黎星把桌上的点心盘子往出一推。
童襄嘿嘿笑着拿起一块,咸甜口的苔菜千层饼,他最爱吃这个。甜滋滋的饼,撒着厚厚一层苔菜粉屑,再点缀几颗芝麻,咬下去酥得掉渣。童襄喜欢将苔菜的一面朝下
放进嘴里,咸味在舌面上炸开,嘴里湿润了,干吃饼也便捷些。
“这事你俩跟进就是,不用时时向我汇报。”黎星活动活动肩膀,童襄立刻塞下剩的饼擦干净手去给黎星按摩。
童襄嘴里干巴巴的饼一时吞咽不了,只得呜呜嗯嗯地表示自己知道了。应浅开门进来,恍若未闻地向黎星汇报工作进度,比童襄的“一切顺利”详细得多,不过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切顺利”。
“晚饭让做了红烧肉和清炒菜心。要是还有想吃的现在去说或许还来得及。”黎星合上笔盖,童襄收手退到一旁。黎星起身,拍拍衣摆的褶皱。“我出去走走。”
“浅哥儿你陪六爷走吧,我去厨房看看。”童襄这时才勉强咽下了满嘴碎饼渣子,见黎星的茶还有剩的,端起来几口灌空,带着杯子出去了。
黎星不置可否,走出几步没听到应浅跟上,回头,应浅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累了就去休息。”
应浅摇摇头,快步跟上黎星。
他们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在工作之余总是没什么事好讲。黎星随口问起应浅“其他的事”怎么样了,应浅答都好。黎星说有什么紧要需求不必和他讲就可以去办,应浅答是。
“你……最近都好?”黎星将腹中思绪咀嚼良久,最后却只吐出这样一句客套话。惹得应浅都愣了愣。
“听童襄说,你近日吃得很少,睡得也不久。”
“您也常整夜不睡。”
“童襄和你讲的。”
“是。童先生很关心您的身体。”
“他谁不关心。跟个老妈子似的,巴巴儿地让我劝劝你,哪怕下道命令让你好好休息。”
“是童先生的风格。”
“你自己掂量吧。”
“是。”
两人复又沉默下去,沿着院子边沿慢慢地走,直到童襄出来喊他们吃饭。
童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然就哼几个调子,每次都不重样。黎星瞟他一眼,想让他安静些,被贱兮兮地递了媚眼,便顺势将童襄摁着脖子抵在墙上亲得他腿软直往地上溜。
应浅在一旁就这么瞧着,多看了几眼童襄被亲得红润的唇。童襄笑着,抹去眼上蒙着的薄薄一层泪,语气却似乎有些小心:“浅哥儿?”
“童先生这样显得气色好。”应浅很是认真地看着童襄的眼睛。黎星闻言将童襄又看了看,点头赞同了应浅的观点。
童襄像是什么东西突然梗在胸口,顿了会儿,只深深吸一口气,还没进透彻,又慢慢地吹出来。笑容又被他扯在脸上:“浅哥儿真是……快些走罢,饭该凉了。”
应浅咬一下嘴唇,跟上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童襄的脚步。被两人落在后头的黎星只觉着有些荒诞,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回到前方就原地转了一整圈,自己也觉得滑稽,往饭厅走去了。
“六爷,拿您两根茶叶梗使使啊。”童襄敲门进来,径直走到黎星存放茶叶的柜子前,拉开柜门挑出一盒来,从里面捡了两个细长的茶叶梗子。
童襄向来有些想一出是一出,黎星没大惊小怪,顺口回了句铁观音茶梗多,接一句你要茶梗干什么还只要两根,抬头一看,童襄正把那两根茶叶梗梗往耳垂里扎。
黎星握笔的手一抖:“你在干什么?”
童襄一脸无辜:“我在把茶叶梗穿进耳洞里。”
黎星放下笔,抬起一根手指,让他停止这迷幻的行为。
童襄把刚插进去的梗子拔出来捏着,乖巧地看着看着黎星等他发布下一项指令。
“你,现在,去找银匠打两根纯银的耳针戴上。”
童襄应声,转身要走。
“把你那两根破茶叶梗扔了。”
童襄应声,把茶叶梗扔进垃圾篓里,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银匠师父手脚利落,哪怕见他一大男人打耳洞也没大惊小怪,沉默地打出一副银耳针来,问他还要什么,他就顺便定了一副耳铛。
就是那种,倒扣的一朵花,花瓣尖往外翘。要不是嫌吵,就打成铃铛了。童襄比划了一通,差点扒拉来黎星的纸笔来给他画出草图来。黎星嫌弃地摆手让他安生一点,自己明白了。
“你怎么想到穿耳洞的?”
黎星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童襄眨眨眼笑了,说,想在成亲那天,打扮得漂亮些。黎星皱一皱眉,把本想说的话换成一句,随你开心。
是了,黎星日前带着一身酒气在宴席上发表重要讲话:他要娶童襄为妻。
童襄简直给他吓到厥过去,差点伸手捂黎星的嘴,最后还是用左手按住了右手。
那莲姐儿呢?
嗯?我和她是包办婚姻,早该还她自由了。再说,她现在在国外,家里不得有个主事的?
童襄想起黎星那房小妾。可那是上面安插在黎星身边的眼线,抬谁都不可能抬她,何况早已定下来要将那女人做成难产而亡。
怎么能是他呢?
我意已决,谁都不必劝了。就定在……下月,你们该准备的都早些准备起来。看起来完全喝大了的黎星是全然不顾周围人如何地目眦欲裂,猛然起身,童襄忙不迭地去扶,架着他回屋睡下。
次日黎星一醒,便是童襄顶着眼下乌青冲他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黎星给他惊了一跳,疑心自己一睡不起如今已是几年后。好在不是。
“六爷,您还记得昨儿说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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