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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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漫长世纪的进化与毁灭之后，度过进化危机的新人类们在末日废墟中重新建立了超高智能信息洪流的文明。人类的历史选择下，用肉身的记忆模糊地表的疮痍与污染，转而用模拟现实技术构筑历史上、哲学上乌托邦的虚拟现实，人类文明自此进入新纪元。

于此，人类以往历史上的传说，文学中的奇观都可以借虚拟现实技术重新复活在人类的眼睛中。在崭新的α世纪里，人们的生存依赖着名为“境界线”的全球性公共虚拟现实构筑的无国界能源公司。境界线公司＂borderlessrporation＂以下简称bc掌握全球科技与能源核心，同时也负责管理、监测人类创造的虚拟现实世界，以更好地辅助人类群体生活与幸福满足。

佐伯最近的工作中心倒是从技术部转移到了监察部，一来是上个月他刚刚度过三十岁的生日，在如今人均肉体寿命五十细胞年，精神寿命三万字节年的新纪元，他肉身的磨损已经到了需要精心保养呵护的阶段。

按照公司对科技人才的照顾政策，佐伯可以自由选择除技术部之外的其他部门继续工作，或者直接进入“茧池”连接数据终端进入虚拟界与妻儿团圆。但当时佐伯只是点开终端上，展示他接下来为期五年密密麻麻的预约表，“蓝色的是游泳，棕色的是攀岩，”佐伯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甚至还想向对面的上司推销自己刚下单的运动护具，“肉身的神经系统真的很神奇，真实的流汗和摩擦疼痛感是会上瘾的。”

佐伯的妻子原本也是技术部的研究员，八年前因为肉身怀孕，为了保证受精卵在茧池的伴生设备中得到最好的基因修复，只能选择暂时放弃工作先进入虚拟界生活。三年前，她的意识还留在虚拟界，肉身却在茧池的保管仓中完成了生理分娩。

佐伯当时只能站在茧池监控终端的隔离室的玻璃后，看着这个在母体中温养五年的婴儿酣眠在低神经催眠床里。他的名字叫“莱恩”，据说是他母亲在虚拟界一个以旧洲地图“非洲”为蓝本的世界里见到的一种动物给她灵感。如今小莱恩三岁正在虚拟界里接受时代社会性知识的教育，还得等两年才能回到现实界开始肉身的生活。

佐伯是这么跟终端对面的上司说的，“我还没活够，好吧，可能大脑里的东西足够了，但是身体我还没玩够。”上司是从虚拟界传讯来跟他谈“退休待遇”，这位老朋友的脸庞是不可思议的年轻，二十多岁的容貌，眼神与气质却有着成熟的冷感，坐在欧式复古的宫殿书房里。

佐伯有时突然幻视自己刚入职那年，在上司肉身葬礼上献花时保管仓里那张苍老死灰一样的面庞。不过现在上司手中握着佐伯只在历史影片中见过的蘸水笔，听到佐伯的话，上司不置可否地挑眉，“好吧，不同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从那天起，佐伯就来到相对轻松很多的监察部工作。监察部平时的工作从重到轻包括检查茧池的运行状况，维护虚拟界的运算以及及时反馈虚拟界生活居民的问题。说实话，平时基本没什么事情，佐伯自己来监察部快两个月，基本每天没啥好处理的问题，早点下班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有时佐伯甚至会怀疑是不是监察部的同事刻意给他的特殊待遇。

“怎么会呢，实在是之前没啥事，”休伯特再来拜访佐伯的时候，像个老油条一样跟佐伯解释说：“不出事就没工作，有工作才辛苦呢，不过报酬也高。“他操作终端，”现在不就来事了嘛。“

休伯特的文件表格保留了旧格式中的一些针对前期工作简单的介绍。佐伯想其实他就是从构筑虚拟世界的技术部出来的，大可不必继续科普培训内容。但是休伯特还是劝他耐心看一下虚拟世界的介绍，“因为您一直没进过茧池嘛，人们在虚拟界的生活可是大不一样了。”

技术部通常只需要考虑怎样将提交的世界蓝图转换成虚拟世界，但是居住其中的人们可不怎么在意建设的问题，他们更在意的是真实感，新鲜感乃至刺激感。这次出现运行故障的就是在社交平台上乙女类以恋爱背景为主的小众游戏世界《花苞物语》。《花苞物语》以其独特的世界观，精细的恋爱主线与人物塑造在社交平台上的排行榜名列前茅。

佐伯往下滑出一张张图片，都是玩家在《物语》世界中的截图，或是精心设计的角度，或是无意中的抓拍，各种神态各异，衣着不同的男人呈现眼前。“骑士，贵族还有宗教的教廷……”佐伯神情复杂掠过后面人兽结合形态的照片，“看来还有一些奇幻元素。”

“虚拟界其实也挺多乐子的，前辈您这种肉身主义者才比较少见吧，”休伯特笑，接下来就是针对运行故障问题简单分析一下可能的病灶来源。

《花苞物语》作为人气游戏恋爱世界，玩家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但是最近游戏论坛上出现了不少《物语》玩家的吐槽与报错。有发现人物剧情发展与攻略组有出入，还有是关键剧情出现闪退，存档消失的报错……早期不少人的投诉只是针对茧池的稳定性，但是最近出现了新人玩家尝试游玩的时候出现突发剧情，甚至产生濒死体验。剧情的重度失控引发了论坛更多的讨论，现在也已经被公司监察部的人封锁，再进行修正后才会评估是否重新开放。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去读现代人的奇幻恋爱故事吗？”佐伯的问题问出来自己也知道不成立，“这是虚拟现实世界，我需要回技术部去改数据吗？”

休伯特摊摊手：“看，这就是没进过虚拟界的人处理问题的思维，”他开始在终端找新的资料给佐伯，“我们确实是需要修改数据，但是不是从现实界。”

佐伯的终端自动接收了文件，随着冷色的3d投影浮现，只见一排排神态各异长相不同的角色陈列浮空，他们或男或女，有老有少，其中亦不乏奇形怪状，姿态扭曲之辈。投影定格住他们的脸庞，无论是流泪的眼睛，还是暴起的青筋，栩栩如生的冰冷和力量感扑面而来。在建模旁边还有文字详细介绍了他们的身体数据，名字，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作品来源。

“这些都是每年虚拟世界排行的投票人物，我们在一个虚拟世界成功运行五年以上或者容纳亿量人口后就会发起投票选定世界里的某个角色植入‘境界线’的ai程序，使其成为辅助管理该虚拟世界的子系统。我们监察部需要的话也可以调用他们的ai副本进行虚拟界的工作。”休伯特漫不经心地滑动展示窗里的人物，佐伯想起来这位同事自我介绍时说过自己曾在虚拟界住过三十字节年，心理年龄看来两人差不多。

“好吧，来选择一个适合现在问题的代行者吧。”休伯特说，“让它成为我们工作的眼、口、刀，尽心尽力帮我们完成这份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