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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公主做了很是血腥的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淌在脚边的血,一会是街头掉落的人头,一会是和蔺井阳好好的,他被人砍了一剑,有人舔了舔剑身上的血。

一道惊雷破空,凛凛闪电映得人影都是惨白的,那个人抬起头。

居然是姚咸的脸。

他冷然着面,说公主你三心二意。

良芷大喊冤枉啊,被吓醒了。

醒来后,公主心有余悸,后背和脑门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吓的。

她掀开被子一把子坐起来,忍不住冲去斋清宫。

半夜三更,整个斋清宫没点灯,黑咕隆咚的,仿佛整座建筑都睡着,纵是明月当空,光亮却透不过浓密的树影,于是疾走而过的小路是黑咕隆咚的。

但她就是心里冒着火,就是不怕,摸着黑一路探进卧房中,掀了帘子,摇醒了那睡梦中的人。

姚咸微微睁开眼,目光还略带迷蒙,就被扯了起来。

夜风吹走了最后一片密云,月光透过纱窗渗进来,在他被捏起下巴的一刻,月色铺满地面,而公主就站在月下,黑发如瀑,肌肤雪白,一身单薄的白纱裙衫站在他面前,衣领微敞。

本应是旖旎风光的一番景致。

却不想,公主正瞪圆了杏眼,气冲冲地盯着他看。

姚咸坐在床上,乖乖被她捏着下颌,神色平静,借着月色,她挪动指尖,左看看,右看看。

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与平日见到的他一般无二,和梦中提剑的二人完全不同。

他一身雪色的单衣,眼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柔和而干净,如今夜的月色般皎洁,他耐心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公主与他对视半晌,似是放心下来,松开手来,长舒一口气。

应该是魇了吧?

姚咸:“?”

良芷操起手,冲着他努了努下巴。

姚咸面上闪过一丝不解,还是掀开一半的被子,让身往床里面挪,空出一块地方给她。

良芷一屁股坐上去,往床中间去,一手拉过被子盖好后,径直闭上眼睛。

姚咸看着她这一番动作,微微叹口气,侧身躺下。

公主却睡不着,辗转着翻过来翻过去。

最后是姚咸忍不住隔着被衾摁住她,无奈开口:

“公主,若是不打算睡觉,可以起来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去院子里练练剑,再不济,可以围着这屋子跑两圈,我只是个常人,而常人夜里是要睡觉的。”

那厮公主忽然坐起来,啪啪给了自己脑门两下,兀自抓狂:“啊啊啊啊我真的是疯了,我怎么能因为你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呢……”

“哦?”

姚咸凑上前去,饶有兴趣,“他?他是谁?”他嘴角翘了很浅的弧度,状似若不经心,“因为我?”

如玉的面容近在迟尺,良芷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面露窘迫道:“你,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别、别多问了……”

她心一横,重新躺回去,安份着,“我不吵你,咱们睡觉吧。”

卧房中静下来。

良芷:“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娘就会抱着我,然后拍我的背,给我唱歌……”

姚咸:“……”

“唱歌就不必了。”他妥协似地叹口气,身子挨过来一些,隔着被衾轻轻搂住她,再腾出一只来,一下下拍她的背,他温声道:“公主明日不是还有早课么?睡吧。”

良芷心满意足闭着眼,许久不曾出声。

就在姚咸打算闭眼时,她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柔。

“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夜,我迷路了,掉进一个山洞里,他提着灯过来找我,还给我包扎伤口,把我托到背上……

好像梦一样,夏夜的天幕,天空低垂,漫天星斗,他背着我走在山间,风里是夜露和木叶的味道,他跟我说,别怕,很快就到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习武,他学文,我每次回荆山,他就会坐在青石台上等我……

我不喜欢读书,他就教我读诗,他还会为我作画、给我弹琴……

哦,他还有一个姐姐……

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公主说话的时候,她的呼吸伴随着身体微微起伏,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窒,没有再往下说。

半晌寂静,窗外天上的星辰宛如流沙,夏风凉凉拂进来。

“你很喜欢他?”

姚咸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只当听了一个故事。

良芷侧头与他对视,说:“他对我很重要。”

姚咸似笑非笑,“公主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床上,就为了同我说别的男人?”

良芷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她眯眼,“怎么,你醋啦?”

姚咸以手枕耳,懒懒一笑:“何必庸人自扰,公主往后定不止有我一人当宠,我若是每一个都要醋一下,岂不是酸得慌?”

良芷歪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是。”

他忽然唤了一声,“公主。”

“嗯?”

看向他的眼睛里是亮晶晶的一泓水。

姚咸倏然半支起身子,伸手抚弄她的鬓发,绢丝般的黑发散开来,与他的缠在一起。

所有的烦闷都被堆放到一边,他离得很近很近,公主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很是安心。

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又涌上别的思绪,倾诉的欲望似乎比往常多,她又想说话了,她说得很慢,也没有条理,但他还是很耐听着。

公主说那人像是这陈酿,醇香而柔和,喝了会醉,但是不伤身。

他几乎贴着她,问:“那我呢?”

良芷想了想,说:“你是酒中的月,你以为你喝下肚了,其实是一场空。”

“不对。”他重新将她捞在怀里,附在她耳际说:“我如果是月,只会照亮公主的夜。”

声音很低很轻,宛若誓言。

公主想她的酒永远会是她的酒,不能喝就埋着。

而月亮只有一个,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他挂在天上,所有夜人都要借他的光,谁都可以抬头看一眼。

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轻轻问:“你说怎么才能忘了呢,你有不得不忘记的人吗?”

“每个人都会有要忘记的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声音沉在夜色里,慢慢道,“若要忘记一个人,就要遇见新的人,做些别的事。”

他低头,柔软的唇印在她唇上,只是轻啄一下,他微微一笑,“像这样。”

良芷撇撇嘴,说真是歪理,又说:“好吧,我试试。”她乖巧地勾住他的颈脖,将嘴唇贴上去。

姚咸自觉扶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良芷觉得自己要在这吻里醉了,暗暗涌动的,又何止是凭空而生的这股醉意。

她情不自禁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姚咸轻轻笑了一声,搂着她从耳廓一路亲下去,手停在小衣的胸前,蓦地摁上去,隔着衣料揉,揉得她身子轻颤,双颊立刻烧成红云。

她本就是从寝宫的床上直接偷跑过来,只穿了薄薄一层单衣,带着凉意的手探入凌乱的衣衫中,顺着锁骨往下,轻轻扯开,这层单衣悄然滑到肩头,又由肩头滑下,堆在腰际。

淡淡的月光下,他目光所及,皆是她皓白若雪的肌肤。

准备上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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