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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与随顺之间的羁绊,要从九年前说起。

她穿过狭窄而阴暗的楼梯,踏入地下拳馆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汗水和铁锈的味道。

这场拳赛规模比较大,维持了三个月之久。

自从妈妈姥爷去世以后,白卿郁郁寡欢了许久,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半点火花。她有心想要寻一些刺激,想走出丧亲的痛楚。

她装作大人模样从初中的校门口出来,躲掉了来接她回家的梁叔视线,径直前往目的地。

拳馆里汹涌着人潮,今天是最后一场,自然热闹。

她挤进去,双手搭在护栏上朝下看去。八角笼里红黑两方,红方的男人在喝水,漱口,然后吐掉。

黑方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男孩,他看起来比对手小上很多。他没有助手递水擦汗,兀自坐在笼子角落里,嘴里叼着白绷带的一角,一圈一圈紧紧裹着自己的拳头。

他低着头,白卿看不见他的脸。侧摆的瞬间,她瞥见一只饺子耳。

家里的老人说过,饺子耳的人,都很不好惹。

不知是哪里来的喇叭在大喊,“押注押注,没押的赶紧了,比赛要开始了。”

押注?白卿晃了晃脑袋,摸着兜里的钱包走向押注台。台面上两个方盘,红方里的现金摞成山,黑方只有规整的两沓,约摸也就两万左右。

他这么不被看好吗?

白卿掏了五千现金丢进黑方方盘里,她只有这些。家里从不缺她的钱,但一个初中生,身上也就这些了。

还是觉得好少,她想把腕上的玉镯儿也摘下来。没别的意思,就想给他涨涨士气。

一只黑手拦住了她,“小姑娘,阿顺那小子这三个月就没赢过。”

是个老大爷,&esp;言语面相都很和蔼,“他叫阿顺?没赢过?”

大爷说对,一场都没赢过。

白卿不信,男孩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骗不了人,怎么会没赢过?她固执着摘镯子,刚要放进放盘里,梁叔追了过来,“大小姐!”

“大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白卿把镯子放了进去,“我就来看看。”

那镯子价值小百万,梁叔赶紧把它拿回来,“您不能参与这种押注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

二人争执着,些许人朝这边看过来,他们不认识白卿,但没人不认识梁叔。

白家在滨城可谓是只手遮天,统治所有歌厅夜总会,赌场等娱乐场所。脚下这个拳馆,也归白家。梁叔是白家的管家,也是白家的门面人物,他一张脸一张嘴,就能代表白家。

白家大小姐亲自下注,舆论蜂拥而至,众人都以为有什么内幕纷纷转头抽回红方的钱丢进黑方。

梁叔见场面失控,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白卿才不管那么多,镯子丢进去,寻了个最佳视角等着看拳赛。

一时间黑方的押注暴涨,男孩松开嘴里叼着的绷带,塞进腕口。

白卿满眼期许的盯着他。阿顺仰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疯狂的鼓点,在她胸腔里疾速跳动。

那眼神,就像毒蛇的信子,恶狠无情。

她不禁蹙眉。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看她?

拳赛开始,三个回合的比赛只打了一回合就结束了。那个叫阿顺男孩似乎发了狠,拳拳到肉,没有一招一式的虚假,动作干净利落。将对方制服后依然骑在人身上补拳。

鲜血溅了一地,白色的拳手绷带染得猩红。野拳没有裁判,是拳馆馆主看不下去怕出人命才钻进笼内拉开了两人。

他咬开手上的绷带,在场人欢呼,夸白家大小姐慧眼识珠,赞白家大小姐目光独到。

似乎这场比赛的结局,在白小姐投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白卿并没有收获赌赢的开心,红方的押注少,分摊到白卿手里不过几百元。

她落魄离开,接连几日都郁郁着心绪。他为什么那么看自己?赌他赢还有错了?

她背着双肩包从教学楼里出来,身后一股突来的强力抓着她书包将她整个人摔到墙角里。

“啊!”

白卿狼狈的拨开发丝,“是你?”

随顺逼近她,蹲下身子,他脸色铁青,肌肉紧绷,每一寸肌肤都在愤怒中颤抖。他抬手掐她脖颈,卯足了力。

白卿下意识双手握住他手腕,扑腾着双腿。胸膛开始急促地起伏,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要破体而出。她想要尖叫,声音却被扼制在喉咙里,无法发出。

“白小姐,白家大小姐。”

“就是你识破了我操盘的赌局?”

识破什么?她听不懂,疯狂摇头。

随顺加重了力气,眼瞧着她面色发紫,瞳孔颤抖,她依然摇头。

理智回归了几分,随顺轻笑一声。不过是个14岁的黄毛丫头,她能识破个屁啊。

他渐渐松开她,白卿心有余悸缩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随顺坐在她旁边,妈妈的病情逐日加重,他苦心操盘了三个月的拳赛赌局被一个小丫头打破,自然是恨。

三个月里他挨了那么多打,就为了最后一场比赛。他借了两万块钱买自己赢,赌对方赢的人越多,他翻倍越多,赚的越多。他算过,这一场结束,妈妈的手术费就能凑齐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看向依旧呼吸困难的白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深呼吸。”

白卿大力推开他,“你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押我?”

“我觉得你能赢就押你呗,那天要不是我,哪有人看好你。”

这么说,他还得谢谢她了?随顺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

“笑什么?”

他咧唇笑得更加荡漾,从兜里摸出一瓶药膏递给她,“对不起。”

“用不着!”,白卿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他,食指跃跃欲试从袖口冒出个头儿来指着他,“你!我诅咒你!你以后所有拳赛都输,被打的鼻青脸肿,七窍流血!”

随顺哈哈干笑几声,“直接咒我被人打死不就好了?”

白卿傲娇扬颌,“那倒也不至于。”,颈间抻了一下,好痛。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圈红紫了,小手下意识摸了摸。

随顺站起来扥了扥衣衫,把药膏塞进她口袋里,“真的对不起,好好抹药,天就能好。”

她半信半疑,“真的?”

他点点头。

白卿撇嘴,“都说饺子耳的人不好惹,你这人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把人掐死似的,还真是不好惹。”

随顺双手插兜,俯身贴近她鹅白的小脸,“是吧?那你以后可别惹到我。”

“你还什么时候有拳赛?”

他思索了一下,“干嘛?”

她圆眼瞪着,“去看你挨揍。”

随顺哼笑,还真是小屁孩,“好好上你的学,少来那种地方。”

话音落,他大步离开。

他视线波及校园里的每一处,辉煌的教学楼,青翠的草坪,崭新的篮球架……

好陌生。

随顺小学毕业后,妈妈就病倒了。13岁开始打野拳,他在白卿这个年纪的时候,饺子耳都摔成了。

上学时什么滋味,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硬拳打在哪一处最疼,哪种伤配哪种药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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