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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长殊下意识地转开头去,那个吻,就只落在了唇角上。

“宋荔晚,”他艰难地说,“你不要……”

“您不喜欢这样,那喜欢什么样的?”她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点光不现,如同星空,已被吞噬,“还是我的身体,您已经玩腻了?”

他昳丽的凤眸赤红一片,死死凝视着她,手抖的不成样子,像是被烫到了似的,从她的肌肤上移开。

雷鸣间,第一颗雨终于重重地落下,落在了他的眼尾,如同一颗泪珠般,缓缓滚落。

他的声音,哑得要命,像是灼心刺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宋荔晚,你实在是很会折磨人。”

-

无根的河流,自天空无边地坠落,旷野之上的火光,在大雨倾盆中,迸发出最后的盛大光辉。

临近清晨时,火终于渐渐熄灭,原本的孤儿院,现在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沉默得凝固在黎明澄澈的光中。

而在医院的病床上,宋荔晚紧闭着眼睛,陷入一场长久的梦魇之中。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几乎毫不费力地,便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她的颧骨上,如同盛开出无数朵炽烈秾艳的玫瑰色花朵,唇和面颊却是毫无血色,一线的白。

她躺在那里,若不是胸膛仍旧微微起伏,总让人疑心,她已经脱离了这美艳至极的躯壳,去往了另一方世界。

梦里的世界也是灼烧着的,火光一簇簇地燃起,遮掩住高广的穹苍,只在视网膜中,留下滚烫的痕迹,她想要逃,可走到哪里,哪里就立刻冒出了火星,灼伤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天也下着大雨,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鞋子跑掉了一只,赤着脚踩过一潭积水,却被水里的玻璃划破了,血一下子冒了出来,像是在柏油路上开出了杜鹃花。

她疼得哭了起来,心里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偏偏总是无法找到。

“妈妈……”她含糊不清地哽咽着,“嬷嬷……我要妈妈……”

有人抱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替她将泪拭去。那手并不像是记忆中温暖柔软,反倒冰冷而坚硬,却又温柔到了极点,像是稍一用力,就会伤害到她。

她啜泣着,向着那个怀中依偎过去,像是终于寻找到了一处可以安心的地方。

那个怀抱原本因为她的亲近微微僵硬,却又很快地放松下来,更加珍而重之地抱紧了她,像是拥抱一样,失而复得的宝物。

“如果我放你走,你会快乐吗?”

她像是听到有人在问她,只是离得太远,听得并不分明。

她喃喃地说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委屈起来,哭得更加伤心,那人却沉默下去。

许久,许久,她又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嗓音低沉沙哑,仿若,响在了她的心上……

-

宋荔晚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可见,是仿若永恒的白。

喉咙干涩到了极点,她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唇角稍一扯动,便皲裂出细小的缝隙,泛出了血腥味道。

旁边有人递来了水,宋荔晚几乎贪婪地喝着,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她终于能发出声音:“这是哪?”

“瑞士。”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楚卉安收回杯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这些问题:“是我把你带来的,荔晚,你以后都自由了。”

楚卉安以为她会开心,可她的脸色却又变得煞白:“我要回去。”

“回去?”楚卉安愣了一下,“为什么?”

“卉安,我很感谢你救我出来,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宋荔晚说着,就要去拽手上扎着的吊针,“我的亲人们还在京中,被靳长殊知道,一定会对他们动手的!”

可她的手,却被楚卉安按住了。

“荔晚,你先听我说!”楚卉安提高一点声音,“靳长殊不会对你的亲人动手,因为……”

“因为就是他把你送来瑞士的。”

宋荔晚闻言,怔怔地看向楚卉安,几乎以为,自己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是……靳长殊把我送来的?”

“是。”楚卉安回忆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天我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来瑞士,我赶过来之后,就被送来这里陪在你身边了。刚开始靳长殊的人手都还在这里守着,可后来随着你的病情稳定下来,他们就都撤走了。所以我猜……”

楚卉安犹豫一下,还是将心底的那个猜测,说了出来:“他愿意放手了。”

他愿意……放手了?

宋荔晚下意识地重复着,在齿间艰难地理解着,楚卉安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一旁取来一个信封递给她:“只是靳长殊留给你的,说是等你醒了,让我转交给你。”

信封带着淡淡的清水茉莉香气,雪白的封面上,只字未留。

宋荔晚缓缓地拆开信封,将信纸绽开,看到上面如同往昔一般,铁钩银画,风流至极的一笔墨字:

如你所愿,我的荔晚。

她自由了。

脑中忽然漂浮出这样的念头,一瞬间便占据了所有的思考。

他真的放她自由了,在她亲手烧了桎梏着她的孤儿院,绝望地决定永远留在他的身旁,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时。

他却放开了手。

窗外的雪山连绵,安静而广袤,似是温柔的巨人,俯瞰着大地。透明的光线照耀进来,将一切都映照得那样清晰分明。

除了这封信,靳长殊还为她留下了一张不记名银行卡,卡里的余额,高到连楚卉安查看后都震惊不已。

可宋荔晚却一眼都没有看向那张银行卡,她只是握着信纸,静静地坐在那里,几乎以为自己要哭了,可眼底,却一颗泪都没有。

真奇怪。

宋荔晚仰起头来,迎着澄澈的日光,轻轻地想。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明明应该开心,可为什么心里,却那么难受?

-

雪山的另一端。

靳长殊坐在窗前,同样凝视着窗外广袤无垠的雪域。

手机上传来消息,告知他宋荔晚已经醒来,他削薄的唇角微微扬起,告知对方:“不要打扰她,也别被她发现你们的存在。”

他知道,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他。哪怕在高烧不退陷入半昏迷时,她都在哭泣着,颤抖着,哀求着他能放过自己。

医生诊断,说她的病并不复杂,按照常理,早该康复了,可她一直没有醒来,宁可陷在梦魇里,也不肯醒来面对他。

她是他掌心,哀哀欲死的夜莺,哪怕皮毛再丰盈华美,却也奄奄一息。

他该如何留下她?用她的亲人威胁她,用她最在意的困住她?

可她宁可烧了自己的家,也不肯再受他的钳制。

又或许,执迷不悟的并不只她一个人。

也包括他。

他拥有一切,无数人艳羡他的成就,可他唯独想要的,只是一个她。

五年前第一次见她,她苦苦哀求,他没有爱上她。五年后,换他做那个挽留的人。

可她也不愿留下。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是验他的劫难。

而他执念太深,已成心魔。

夜莺终究留不住,强留在身侧,只会让她一生,都这样恨着他。

所以他松了手,赠她一程天高海阔,也留下一种可能,或许他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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