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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东德与西德随着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合二为一,而过去的东德特工,比起纳粹有过之,曾监控六百万人,在社会各行各业无孔不入,对于全世界政治有问题人员和家庭进行监视,已百余年之久,然时代变迁,新旧更迭,亚西尔和ia算是老人中资历最浅,却是年轻一代中资历最高的两人,能派来杀他,一定是最高元首命令下达。

陈野拉个凳子坐在狗一样两人面前,脚尖勾着亚西尔的下巴,没太久的时间,安他非命和无食物补给,使得亚西尔本就沧桑凹陷的面庞更加削瘦,倒是命硬。

亚西尔眼皮费劲地睁开,双目污秽浑浊,头发被汗水打湿油腻腻地贴在额首,周身还有几只苍蝇绕着飞,陈野面无表情盯着他,又瞥一眼角落奄奄一息的ia,只字未讲。

似乎,在等谁先开口。

也是,曾经,刚果一战,亚西尔和青峰于后方掩护,才有他从防空洞拖着半死不活的罗素逃出来交付后背,配合作战,默契已于十年,如今,他是东道主,他是阶下囚,这样一幅局面,与当初的卢奇又有什么区别?

亚西尔干枯苍白嘴唇张了张,阿泽拎起旁边备好的高压水枪,拧开阀门,出来的水是黄色且带着污泥,劈头盖脸浇灌他全身,男人浑身哆嗦,大口喘气,才有一丝生气。

陈野支着脑袋瞧他,亚西尔面庞抽搐两下,眼如炬,又视死如归般死死注视椅子上悠闲自得的人,当即,高压水枪调转方向,对着角落的ia,水压过大,万箭齐发刺疼柔软肌肤,女人咬唇承受,仅剩的单薄衣物被冲到脖子下方,全身赤裸在几人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东西滚在陈野脚边,男人扫一眼,亚西尔喘着粗气,胸腔颤抖,牙齿咬实,蹦出几个字:“野兔,我没有对不起你。”

男人连动作姿势都没换,只是捏着那个跟ia一模一样的福袋,这不禁令他想到,厨房那日,她欢喜为她做吃的,她欢喜给他庆生,这东西有几个,又送了几个人?

当利益和不可违抗的命令同时摆在眼前时,没有人愿意毫无条件选择他,一如,生死之交罗素,为钱,为家,为自己名声,可以来杀他,再如,同生共死卢奇,为权,为力,为众人瞻仰,也可以利用他

生死之交?

同生共死?

可笑至极。

很简单,大家都是听吩咐办事,也在情理之中,且杀人偿命,背叛者,下地狱,陈野懒散一讲:“所以我除掉东德最后两个还有一点价值的特工,应该也没有对不起你吧,嗯?”

似乎在询问?

亚西尔没说话,任务失败自是要死的,他扭头,久久注视ia,元首告知,若任务成功,放他们离去,且恢复德国国籍,日后隐姓埋名可在德国安然无恙生活,他还在幻想,只是现在看来,他根本是痴心妄想,动唇:“东德与西德向来不合,两国合并,我们并无生存之地,当今元首查起来,势必要赶尽杀绝。”

“我、我也想活命,想、”他看着ia,脸上一记无奈酸涩笑容。

陈野才懒得听他讲那么多废话,一脚踢开那个早就沾染泥垢的福袋,居高临下站在亚西尔面前,“斯塔西销毁的资料涉及大量秘闻,隐私和证据,以至于德国现元首根本无法恢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被这个世界忘记,轻而易举。”

他掏出那个福袋,在手心把玩拨弄,一步一步走到女人蜷缩的身子面前,今日阳光很好,从窗子洞孔中跃进来一束光,落在污水之上,腌臜污秽也波光粼粼,抬手举着福袋在阳光下转了转,他还没仔仔细细看过这东西,一些简单的紫荆绣花和经文,他嘴角扬起问:“你知道紫荆花的含义吗?”

问的是ia,她半边脸都被湿漉漉混着灰尘的脏发覆盖,胸口半喘气,眼睛扫到地上的福袋,伸出手,想捡一捡,可是,她够不着。

“紫荆花喜好温暖湿润的地方,四月开,又大又漂亮。”他说,“希望家庭和睦,骨肉永不分离。”

眼力落在女人赤裸身上,“她这么用心,你要她死。”

ia手指蜷缩,攥紧,骨节都瘦劲苍白,她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福袋方向爬去,只是一寸距离,陈野抬脚,鞋尖头在她吞咽的喉颈间轻轻一割,霎时,浓厚的血腥味在香港十一月冷冽天气过于清新淡雅,女人抬起的右手忍不住地,咚地砸在水窝里,溅起十分肮脏的水花重新落在好看的福袋上。

而她,则死不瞑目,两个眼珠子凝视福袋方向。

“陈野!为什么!”亚西尔爆发绝望喊叫,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力气最大的一次。

阿泽猝不及防一脚踹在亚西尔胸口,男人膝盖跪地地朝后滑去,脖子手上圈着的铁链叮里哐啷奏乐,难听,刺耳,陈野眉头轻蹙,把福袋重新放回口袋,不予答复:“东德一千八百万居民,你们曾经监视过多少人,可能每叁个人之中就有一人受到监视,要是他们其中随便一人告密,德政府会轻易放过?”

亚西尔满脸愤恨和懊悔,其实他并不是冲着陈野,更多是他自己,他没有保护好ia,又令他们变成对立面,旨在立场,理念,期冀,效忠之人不同罢了,两德合并,德政府势在必得,对于曾在苏联底下工作的东德,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查到者,必死。

可偌大的东德特工系统,如何杀得完,尤其斯塔西还将所有资料所有可能泄密地人处理掉,令德政府寸步难行,否则他和她能活到今日?

不知死活,亚西尔讥笑:“东德前元首在共济会的资助下想学犹太复国,恢复宏图大业,可你为罗斯柴尔德做事,他自然是容不下罗斯柴尔德左膀右臂,但这些与我无关、”

“与你有关的,现在还有吗?”陈野打断。

亚西尔笑容逐渐放肆,面部都变得苦涩和扭曲,喃喃:“没有了,没有了”

陈野脸上氤氲着寒光,终将化为乌有,过去数年,他仍旧记得从防空洞,从万丈冰川,从无人区,从枪林弹雨的每一瞬,他与他并肩作战,互相信任——

信任?

这个词,很灼热,也捂不开,他沉寂的眉目。

扔下一句:杀。

便离去。

陈茵驱车来到湾仔新义安总堂会,门口黑白花圈摆了几公里,周边停车皆是高官显贵,商人娱记,连o记的警司都来了,排场别开生面,生前身后,皆是荣光,叔公九泉之下,真能一笑了之?

不能,因为她会自责。

然现在也不是自责时候,陈秘交代,是阿妈让他在阿爷吃食中放药物,坐在车里,望着门口接待往来宾客的阿妈,那张与阿妈一模一样的脸,她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亲过,没有摸过,她有些不记得了。

或者说,她不想记得了。

隔老远,杨惠珊都认出她车子,笑容满脸朝她走来,陈茵扶着方向盘,面对这样自然亲切地笑,后脊背莫名僵住,也正是这一瞬,她脑海中开始思想斗争,想过,也许她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也想过,她不想再受阿爷控制,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过,她到底爱不爱她。

杨惠珊见她发愣,敲一敲窗子,陈茵直接打开车门,叫了声阿妈,人抬手温柔抚摸她脸,“累了吧,人多事杂,你看你都瘦了,不然回去休息,我叫小野来帮忙。”

陈茵握住她手,漆黑眼珠黯然失色,直勾勾注视她,杨惠珊其实还没见过她这样盯着自己看,面容不自觉地低头尴尬一笑,打趣:“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你都把妈咪看害羞了。”

她叫:“妈咪。”

杨惠珊抬头,眼神微惑地睇她,这双眼睛,温柔似水,又坚定干脆,她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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