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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来了。”
“是你所为?”林珩半跪下身,视线和蛊医平齐。
“珍夫人定策,我下毒,庸带死士收尾。”或许是回光返照,蛊医忽然有了精神,一口气道出整件事的经过。
“珍夫人在何处?”林珩继续问道。
“随庸离开,带走先君尸身。”蛊医松开手,香炉滚落到一旁,他艰难地坐正身体,抬手扶正冠帽,沙哑道,“公子,仆早该死,今能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林珩凝视蛊医,沉声道:“我许你归国,以氏族礼葬。”
“谢公子。”蛊医叩首在地,再也未能起身。气绝时,面色和缓,嘴角犹带着笑。
林珩直起身,转身走出屏风。
不多时,几名黑骑入内,弯腰抬起蛊医的尸体,将他抬出殿外。
岭州城外,随军主簿正在清点郑人的数量,抓紧登记造册。中途遇上一支古怪的队伍,数名彪形大汉拱卫一名老者和昏迷的女子,老人身后有一辆大车,车板上盖着蒙布,依隆起的形状推断很像是一具棺材,且制氏非同一般。
主簿心下生疑,没有莽撞靠近,而是暗中召来军仆,指了指古怪的一行人,低声道:“速去报甲长。”
“诺。”军仆转身离开。
数息过后,一队甲士快步行来,手持长矛包围四周。
老人不动声色,视线越过主簿落到带队的甲长身上。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向甲长展示上面的印章。
“君识此印?”
甲长一眼认出玄鸟纹。
在晋国内,能使用此印的唯有一人。
“仆受公子珩调遣。”庸压低声音向甲长表明身份,又指了指车上棺椁,“棺中乃是先君。”
甲长顿时一凛,命人看守四周,亲自驾马奔入城内,向林珩禀报此事。
他前脚刚刚离开,珍夫人就从昏迷中苏醒。
她睁开双眼,单手撑着车栏坐起身。头仍有些昏沉,四肢酸软无力,随时可能倒下。
“夫人。”庸走上前,目光沉静。
“庸,是你?”珍夫人捏着额角,回忆昨夜经过。
“仆奉命护您出城,自该竭尽所能不辱使命。”庸没有过多解释,坦言是自己所为。
“蛊医在何处?”晕眩渐渐缓和,珍夫人确信这是中药的症状。庸做不到,只能是蛊医。
“他……”
庸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人群外,一骑飞驰而至。
林原不断扬鞭,心急如焚。
望见车旁的珍夫人,他猛然拉住缰绳,不等战马停稳就翻身落地,大步流星来到近前。
“母亲,您平安无事!”
虽有林珩保证,但昨夜城内大火,珍夫人迟迟未现身,林原难免心中忐忑。如今母子重逢,他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珍夫人看着林原,心中情绪涌动,却没有着急开口。她抬头看向林原身后,望见出城的公子珩,撑着林原的手臂走下车,敛身行礼。
“公子,君侯薨于郑,郑侯难辞其咎。婢子为君侯妾,报仇心切,设计毒杀郑侯。如上京问罪,诸侯究过,婢子愿承担。唯请公子念婢子忠,许婢子为君侯殉葬。”
话落,珍夫人俯身在地,等待林珩下旨。
林原想开口,不料鹿敏走到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舅父?”
“不要多言,公子会处置。”
“可是……”
林原仍不放心,鹿敏却死死按住他,不许他出声。
看向伏在雪地中的鹿珍,鹿敏心情复杂。父亲在世时,不止一次说过鹿珍聪慧过人,入宫是为了家族,却也可惜了她。
林珩没有接珍夫人所言,而是说道:“郑侯之死乃蛊医所为。”
珍夫人愕然抬头,对上林珩的目光,表情中满是惊讶。
“蛊医已死,归国后以氏族礼葬。”林珩声音平缓,为这场毒杀盖棺定论。
“殉葬一事不必再提。为父君守墓三年,夫人可归鹿氏,亦可由公子原奉养。”
一口气道出安排,林珩调转马头鞭指岭州城,沉声道:“郑侯困父君,使父君薨于郑。珩报父仇,伐郑灭国。郑土并入晋,日后设县。郑人东迁,随大军启程。”
“父君有过,为国人驱逐。今薨,不当流落在外。珩奉父君灵柩归国,葬入君陵。”
一番话说完,林珩拔出佩剑,策马走近从宫内带出的鸱吻旗,挥手斩断旗杆。
旗面落地,覆上一层清雪。
林珩的声音再度响起:“今灭郑国,扬晋武威。再有犯晋者,皆如此旗!”
“武威!”
甲士敲击盾牌,以戈矛顿地,齐声发出高喝。
声音汇成洪流,在风中激扬,震动四海八荒。
与此同时,一支越国的使臣队伍出现在肃州城外。
眼见天色不早,令尹子非催促众人快行,务必赶在日落前进入城内。
“速行。”
“诺。”
马奴挥动缰绳,甲士策马扬鞭。一行人风驰电掣,向肃州城加速行去。
日暮时分,城头传来鼓声,雄浑的声音压过风雪,回荡在天地之间。
三鼓过后,军仆转动绞盘,合力推动城门。伴随着锁链的摩擦声,厚重的城门缓慢合拢,镶嵌在门上的兽首闪烁寒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急切的叫声:“慢,且慢!”
甲士循声望去,就见雪地中驰来一支队伍。近百名骑士护卫一辆马车,正向城门疾奔而来。
骑士身着越国甲胄,拉车的马足有四匹,可见车中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是越人。”
晋越以联姻结盟,盟约中清楚写明城池关卡不设限,允许两国使臣往来自如。
来者既然是越国人,自然要等待片刻,不能将其关在城外。
鼓声再次响起,不同于之前的厚重,而是三声急音。
军仆暂停转动绞盘,门板停留在原地,直至越国一行人飞驰到城下,鱼贯穿过城门。
最后一名骑士驰入,厚重的城门开始移动。
一声钝响之后,门板合拢。
奴隶合力驾上门栓,在门后支起方柱。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外,卷着碎雪敲打在门板和城墙上,发出阵阵声响。
一队甲士跑下城头,拦住入城的一行人。
越骑知晓规矩,陆续翻身下马。
队伍中的甲长回身请示车内,不多时车门打开,车内探出一只手,递给甲长一枚铜牌和一卷竹简。
甲长手捧铜牌和竹简行至晋军面前,张口表明身份:“车内乃是越国令尹,奉越君之命使晋,拜会国太夫人及公子珩。”
晋军甲长验过铜牌,翻开竹简浏览一遍,确认无误后召来一名甲士,令其速报宫内,旋即举臂放行。
“宫门即将落锁,请使君去驿坊暂歇,军仆会带路。”
“多谢。”
越骑抱拳后回转,将事情报知令尹子非。
子非年过古稀,长途跋涉损耗不小,精神有些不济。闻言没有强求,下令队伍前往驿坊,明日再正式拜见国太夫人。
“先去安置。”
“诺。”
晋国甲士让开道路,越骑重新上马,跟随带路的军仆前往驿坊。
天色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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