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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修道组织出现,老派世家对修道心法的垄断逐渐淹没在历史中。现存的修道世家越来越少,明家是其中之一,还古朴地保留着大家族群居、一同修道的习俗,但近年也不断派出弟子去元道这样的组织学习,这才有了如今这桩公案,需要交由天衡司裁定。
司长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富有道韵的山水图,瀑布流淌、鸟雀往来,是程许去年生日时想要交好他的家族特意送的。他的办公桌由金丝楠木打造,桌面上放着一尊小巧的镇纸和整齐的文件。背后的书架上则是各类古籍与当今资料,错落有致,和屋主性格大相径庭,可见平日整理的另有其人。
裴思虽然是月坞坞主,但月坞的具体事宜常由颜师傅操持,他听颜师傅提起过程许,长者言语里多有赞赏,如今见了真人——裴思嘴角一抽,打量了下程司长,他估计颜师傅看脸的毛病又犯了。
因为这位活在传闻中的天衡司司长是难得一见的风华。程许今年四十,一头深褐色的及腰长发,只用了黑色发圈稍稍固定,他身形瘦削,但紧绷的肩胛透露出强大的爆发力,仿佛随时准备行动。
他曾经是修士,即便如今忙于公务怠于修炼,时光仍旧厚爱他,没有给他留下痕迹。
而裴思对程许的记忆源于他二十五岁时和盛韫那场人尽皆知的比试。曾经名动四方的程许与盛韫缠斗了一天一夜,最后打成平手,结下了王不见王的梁子。
之后盛韫继续修道,而程许接受了程家的族长之位、开始从政,慢慢做到了天衡司司长一位。
而小他三个月的族弟程诺则是他最为信任的副手。
裴思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程许和程诺都是程家人,但长得不像。
程诺严肃,而程许天生笑眼,但这两人应该很熟稔,不需要对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沟通。
程诺现在也站在程许身后,一双桃花眼本应显得风流多情,却被金边眼镜巧妙地掩盖,平添了几分斯文与克制。程诺并不修道,但制服之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
裴思丝毫没有自己是嫌疑人的自觉,饶有兴致地打量气质迥异的两人。程诺与程许在一起时,程诺的稳重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司长,而程许则显得更为年轻和不羁,反倒像下属。
想是这么想,但也没人敢因此看轻程许。
即便是明家,在程家面前也得客客气气,因为程家代代出息,遍布政商各界,能跟多数要员扯上一点亲戚关系——
当然,裴思除外,要跟他攀亲戚,着实难为程许了。
裴思在看程许的同时,程许的目光也在裴思身上游走,眼神充满探究,唇边漾起一抹微笑,眼珠轻轻一转,已有无数个坏主意在他脑中闪现。
夜已深,程诺原计划在审问室里审裴思,但程许觉得这样不太尊重月坞之主,便把审问地点改成了司长办公室。程诺拿人回来的时候,程许刚泡了一壶好茶,笑着招待起裴思来。
“喝茶吗?”程许客套道,“深夜请你来做客,是我们破案心急了。”
裴思大大咧咧地坐在程许对面,挑眉答道:“知道就好。现在太晚了,白水就行。”
程许使了个眼色给程诺,示意他倒水,但程诺立在程许身后,并不接腔,反而淡淡地说:“裴先生,沈小姐向我们提出指控,是你将她迷晕了,扮作她参加了今日的元道课程,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没有蓄意伤害元道的三位学员?请回答。”
程许:……
他这也太公事公办了。
程许打了个哈欠,懒得责备程诺不听自己的话,他察觉到程诺已经发动天赋,裴思不能撒谎了。
程许希望罪魁祸首真的是裴思,这样他们就能迅速结案,给明家一个交待。
裴思没有回答,反倒好笑地问:“你们突然闯入元道抓我,这程序合理吗?”
程诺拿出一张缉捕令,上面赫然印着裴思的名字,元道只是配合他们工作。
程许看热闹不嫌事大,认真调笑道:“你和盛韫很熟吗?那应该知道他是纪渊忠诚的走狗,把你卖给天衡司,换几个高级灵器,取悦纪渊,对他来说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说得不对。”裴思扯了扯嘴角,轻蔑地否认道,程许表示愿闻其详,他慢悠悠地说,“盛韫哄好我,我和月坞的灵器都能为他所用,再加上他自己所有,何必舍近求远?”
程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程诺无言地清清嗓,示意程许不要多话。
裴思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上的镣铐,有人在搞鬼,埋伏在元道等他呢。他不客气地质问:“明臻是怎么死的?天衡司就这点本事吗?”
程许看了程诺一眼,程诺翻看着刚出炉的报告:“胃部发现了毒药,初步溯源结果是月岛上大面积种植的夫兰。”
“程秘书,破案有这么容易吗?”裴思扯了扯嘴角,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当他是傻子不成?
裴思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而程诺见他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将他为数不多的灵气全部用于天赋的作用上,逼着裴思开口。
裴思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诡异的外力,他深深地抿着唇角也无法对抗程诺,这男人虽然不会灵术,但精神力未免过分高涨,裴思额头微微出汗,此刻只能一板一眼答道:“我要见盛韫,所以迷晕了沈思思。明家小子对盛韫不尊重,所以我催动了影爪暴走,想给他一个教训。然而,他的死与我无关。”
“你为什么要见盛韫?”程许饶有兴致地八卦道,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程许又一本正经地补充,“影爪暴走搅乱局面,月坞的其他帮凶负责下毒,因此引发明家对元道的敌意,是或不是?”
裴思愣了愣,奇道:“我是来追盛韫的,你喜欢约会现场出凶杀案啊?你的喜好这么不吉利?”
被真心话刺得发麻的程许:……
别开脸觉得程许自讨没趣的程诺:……
刚踏入办公室的盛韫:……
“哟,稀客来了。”程许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笑着对盛韫打招呼,不温不火道,“看来我动了你的心上人,大长老知道你和裴思的事吗?”
盛韫知道程许为了旧日那桩对决耿耿于怀,那时候正是他进步最快的时期,程许家中出事,又偏要选这时来战,一时轻敌,风卷黄沙,不败胜败。
他深知程许记仇的个性,当下皮笑肉不笑道:“那是我的私事,不劳您老操心了。”
程许回过头看程诺一眼,眼神讶异:他说谁老?!
盛韫凝视着裴思的后脑,一字一顿,为他陈情:“明臻死的时候他跟我在一起,以他的本事,要杀一个孩子,多的是你们查不出的手段,何必下毒?而且他没有杀人动机,你们要查月坞是你们的事,他是无辜的。”
“不着急,谁知道你是不是包庇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不少。而且,挑拨明家和元道用处更大。”盛韫身上锋利的杀气有所收敛,程许摩挲着自己的长发,万分好奇他们这是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盛韫疯了吧?纪渊能饶过他?看来海清又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想多了,明家对我来说一文不值,远不如盛韫的一根手指。”裴思懒洋洋地拨弄着时光之轮,在盛韫和程许僵持不下时开口,“明臻不是死于中毒,也不是影爪,你们去问问他父母他心脏有什么问题,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那里的灵器停下。查案子,好歹专业一点。”
程许和程诺面色一变,讶异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没想到裴思能说出那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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