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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宝这次清晰地说出了口:“爱,但没有以前爱了,斐然哥哥,对不起。”
他的指尖一瞬间颤抖了起来,连着心的十指,连着十指的心,他分不清是哪里痛了。
坚定说着只要两分就可以的人,自以为两分就足够他活的人。
“以前我好爱你啊,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是忍过的那千百次在交融时控制不住叫他老公的爱意冲动。
是幻想过的婚纱,挑选过的礼服。
是为他痛而痛,为他伤而伤。
“可是我变了,我变得自私,胆怯,懦弱。我拖着你,想让你主动累了厌倦了主动说分手,我不配你爱,我没有任何胆量,甚至不敢跟你说实话。”
“我不在乎,babe,”向斐然语气迫切地想要打消她的念头,“只要是我能给出的,你想要我都会给,我没有后悔,也没有觉得累。再试试,好吗?你只是没以前那么爱,不是……不是不爱。”
“我们都要停一停,斐然哥哥。这几年,不是我被你的不婚主义压迫着,就是你被我的期限追杀着,我们没有哪一天真的好好地喘上一口气。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健康的,不是我妥协,就是你妥协。你真的觉得做好准备走进婚姻了吗?而不是因为这两年我对你的淡漠感到危机,不是因为伍柏延让你患得患失?你说你一刻不停地想,我心疼,你是不是想赶在考场铃之前完成这份答卷?”
商明宝始终平缓地、温柔地说着。
“为了我放弃你决定继承的你妈妈的遗志,放弃那朵白垩纪的琥珀花,是健康的吗?你那么聪明,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我并欠缺物质,也不需要这样供养我,可是因为爱我,你爸爸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拿捏了你,扼制了你。斐然哥哥,从那家公司退出来吧,我知道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你不开心。
“斐然哥哥,”商明宝抬起伏在他怀抱里的脸,“让我再看着你。”
“再”。
多么写满离别的字眼。
向斐然的眼圈很红,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在深刻冷酷的脸上,有一种穷途末路的决绝。
“不要难过。”商明宝仰抬着脸:“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忍心告诉你,我父母松口的原因,是建立在爷爷去世的基础上的。我那天去看他了,我希望他长命百岁,有他在,你有回去的路。”
在这句后,向斐然不再能说出话,冰冷的唇紧紧抿着,目光一瞬不错地停在商明宝的脸上。
也到了“再让他看看她”的时候了。
商明宝抬起手,指尖触着他苍白的脸庞。
是不健康的关系,才会招来这么多的觊觎和进攻。爱不应该你追我赶,削足适履。
蹉跎掉的爱意,可以说回来就回来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试了,不能再凭着他对她的爱,就让他在原地等。
“对不起,我没能变坚强,没能跟着你一起长大。”商明宝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哭,因为她已反复练习,画上的是她最喜欢的妆。
“再见,向斐然。”
她退离一步,手腕一如往常被他拉住。
“你真的决定好了。”向斐然紧紧收着手,用力得根根筋骨分明,锐利的双眼里没有慌乱,没有仓促,只有最后的决绝的平静。
商明宝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挽留。
她微笑着,宁静的最后一眼:“我决定好了。”
他松手,眼睁睁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即将要走时,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
“别走。”他努力不让这两个字发抖。
商明宝转过身,跟他紧紧相拥,憋了许久的眼泪决堤般地冲刷过她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真的走了,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曼哈顿匆忙的金色夜晚中,层叠的蛋糕裙摆在风中鼓荡起弧度。
向斐然终于认出来她这条裙子,是当时动手术前的那一条。
他像她的心脏病,被告别在了注定要逝去的岁月里。
向斐然忽然看不清路灯,看不清月,看不清那些楼和楼标了。他的视网膜前模糊一片,像下了一场漫无止境的大雪,半蹲跪在地上时,不知道从心脏或者胸膛、肺腑里呕出了一团什么东西。
“sir?”有人围过来,他看不清,只听到嗡嗡的人声。
他问他是否要叫救护车。
向斐然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但是……”
路灯下被呕咳出的鲜血。
他没事。
他只是忽然间觉得眼前所有都是黑色。
他要等着这阵黑色潮退去。
分手后, 向斐然睡了这几年来的第一个长觉——超过六小时。
很奇怪,梦里在赶飞机,脚步越来越匆忙, 穿越重重人潮。
“赶不上了”的焦灼贯穿了他的身体、撵着他的脚步。赶不上这趟飞机, 他这周就见不到商明宝了。
他必须赶上。
在赶不上飞机的恐慌中惊醒,第一时间是摸手机,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电子登机牌。摸了个空,反倒是身上的被子触感松软又陌生。
清醒了将近五六秒后,才看清病房环境。
“你总算醒啦。”方随宁出声, 到他床边坐下,眨眨眼。
她刚好在纽约参加夏日戏剧节, 接到她妈妈向丘成电话后赶到医院, 与他的同僚交接了下基本情况后, 就一直守在这里。
“你要不还是检查下身体吧,回国以后。”方随宁给他递了杯水, “听你同事说,你吐了好大一口血。”
在联合国大楼的街角看到有人围着,本着热心助人的国人精神上前, 结果却发现是他。下午还举手投足充满领导力的他,此刻半跪着, 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撑在地上, 鲜红的血纵使在夜色中也足够醒目。同僚惊吓到, 以为他遭到抢劫或枪击,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外伤口。
混乱中, 只听到他反复地说着一个名字,以及“别走”。
向斐然对那些场面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记得是哪位同僚送他的。那个场面,整个场面,如何告别,她最后的眼神,裙子,完整又彻底地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变成一段突兀的断档。
向斐然很自觉地喝下了半杯水,看了眼日历,说今天下午还有两场会,他得走。
方随宁:“……”
她在这里守了整整一晚上都没睡,向丘成都急疯了,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向联乔也活不了,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跟进。他倒好,睡醒了天亮了,要他妈去上班了?
“哥哥,没有人规定你在悲伤欲绝时也得保持冷静和高效率,好吗?”方随宁公式化微笑。
“我没有悲伤欲绝。”
他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被方随宁轻而易举地摁了回去——真是轻而易举,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而已。
方随宁:“你都虚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吧?”
向斐然咳嗽了一阵,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了,说:“吃饭。”
方随宁让护工去买饭,就着他床沿坐下,安静了一会儿:“你可以表现出难过和脆弱的,斐然哥哥。”
向斐然的坚硬有了一丝裂缝:“你都知道了。”
“知道。”
她一无所知,情急中给商明宝发了信息。她来了,就在后半夜,在床边坐下。
她的动作像演一出默剧,起初是将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停了许久后,伏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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