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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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与椅子倒地声混乱地搅在了一起,嗡嗡回响在蜂窝扩音墙上。
隋恕一把扶住摊软在靠椅上的张教授。张教授的嘴唇都在哆嗦:“这,这——他,他居然敢……”
隋恕及时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支撑。
张教授忽而叹一口气:“唉……唉!”
所有人都傻了,没有人相信,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居然有人敢在法治社会里明目张胆地动枪。这还是法治社会吗?
“岂有此理,你——你居然!”
但是“居然”到最后,期期艾艾,也没有人能真正地讲出谴责的话语。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是真疯子,真的会动枪,没人想真正跟他硬碰硬,毕竟人只有一条命。况且政府和公安代表还在这里,还用不着他们挑头。
公安方面的代表上前一步架住了又惊又气的院士,将他扶到了旁边。男人咽了口唾沫,全然没有刚才给学者们指派工作时的硬气。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与疯子倪山交涉。虽然心里畏惧,嘴上却故作镇定,十分强硬:“倪中校,您这是什么意思?”
倪山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一般,淡定地关上保险,甚至还恐吓性地吹了吹枪口。
“什么意思?各位都是吃公家饭的人,为社会、为人民尽自己应有的义务,这是天经地义。我好言奉劝,这位老先生却给我扣帽子。我倪山虽说不如各位读书多,也知道,这是人类罪——这他妈是诽谤!”
倪山突然拔高了音量,吓得他对面的代表打了个寒颤。
代表知道,自己绝不能和这种疯子硬碰硬。别说公安了,就算武警出动,武器恐怕也不敌这帮人。而且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必然有更为强硬的保护伞。念及此,代表准备玩怀柔手段:“倪中校,今日来开会的都是学者,学者做事讲究有理有据,您这样……怕是无法完全让大家信服。”
此刻,台下的学者们也渐渐缓过神来。张教授挺直背,沉声直言:“是的,倪中校,起码您得让我们了解这个项目的积极意义。首先,这是黑基因工厂的产品,是民众所嫉恨的,一旦民众得知政府不但没有打击这样的事情,反而继续开发,请问这样的风险该由谁来承担呢?第二,超级针是一款能够使人体分化出‘创口’的药剂,即便芯片真的能通过这个创口连接,但是100名使用者中,仅有13名出现了这种接口,它的极端不稳定造成的畸形儿又该由谁负责呢?”
“张教授的话我也赞同……”
“对,如果您不能告知我们解决方案,我们也无法接手这样的项目。”
“是的,我也支持……”
倪山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肃静!”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倪山摆弄着手枪,低低嗤笑一阵。
“你们真是一群何不食肉糜的愚蠢砖家啊……就是因为养了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蛀虫,社会经济才会千疮百孔。军人手握武器,能保家卫国,你们手握科学,都做了什么?每天上节目发表一些骇人听闻又无关痛痒的废话?我问你们——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能获得更好的住房、医疗、教育,可是现实却颠倒过来,通过老百姓的住房、教育、医疗来发展经济,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给台下众人说话的机会,而是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让我来替你们回答吧,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掌握了大部分知识与财富的人只会用技术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财富,而不想让全社会共同富裕!做学者,你们就做学阀,当医生,你们就宰客!而现在,我们有基因改良技术可以预防畸形、疾病和残障,为什么不保障子孙后代免于遗传病的痛苦?我们有大数据系统下的生物芯片,为什么不利用它建立一下安全、资源最大效率配置的美好社会?而你们——这些自私的专家,又是出于怎样的垄断目的想以公共卫生与伦理道德为借口阻止这场社会革命?”
“你——”
听到他慷慨激昂、倒打一耙的言辞,所有人再度惊呆了。他句句不回应刚刚两位学者指出的问题,反而以反问的形式站在制高点上咄咄逼人。
那位刚顺过气的老院士再一次从椅子上跳起来,忍无可忍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倪山野畜,狼子野心!就凭今日你以强权逼迫我们加入实验组,明日你这种人就绝对会把技术变成强权的工具!”
哗啦——子弹上膛!
老院士毫不留情的话语彻底撕破了倪山言辞凿凿、道貌岸然的遮羞布,恼羞成怒的倪山铁青着脸,就要冲上前指向老人的脑袋。
一只手拦住了他。
“够了——”
隋恕径直挡在了老院士的身前。
“小隋?!”院士被他挺身而出的举动震惊了。他想,即便是他自己,都无法为只是点头之交的学生不顾生死。可是如今却有人愿意挡在他面前。浑浊的眼泪逐渐模糊眼眶,他的心中涌出了新的勇气。
“小隋,好孩子,你让开吧……你让这畜生打死我,打死我这个科学院院士、长江学者!如果我的血能阻挡这场人类的灾祸,我愿以血亮剑——”
倪山手臂上的青筋蹦起,指尖扣在扳机之上。他的枪口此刻正对着隋恕的额头,二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喘息。
四目相撞的瞬间里,谁都没有移开眼神。
空气仿佛也凝滞住,所有人都愕然紧盯着这一幕。毕竟倪山的枪保险是开着的,此刻又直直地抵在隋恕的头上。略微一个擦枪走火,脑袋就会开花。
“让开。”倪山冷冷地说。
“你先卸枪。”隋恕分毫不让。
倪山冷笑,这辈子还没有谁能让他痛快地卸枪。
他动动手指头,周围又是一阵惊呼,倪山看着对面毫无波澜之人:“你胆子真是不小。”
此刻,几位代表终于从吓呆的状态反应过来,急匆匆走过去,劝解道:“中校,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呢……”
他们认得隋恕是谁的侄子,绝不愿隋恕在这里出事。
倪山看出他们面色发苦之下的难言之隐,笑着说隋恕:“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隋恕直视着他的眼睛,仍然挡在院士的身前:“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能获得更好的住房、医疗、教育,绝不是为了让经济发展与广大人民群众无关。而通过军队经商的缺口,大肆走私、敛财、中饱私囊,在九十年代仅卫生间的设备就花了高达18万美元,这与你斥责的借教育、住房、医疗来发展经济的卑鄙之人有何异处?”
周围人隐隐听出些眉目,顿时都竖长了耳朵。张教授趁这个空隙将老院士扶远,避免他再说出激怒倪山的话。
倪山的眉毛重重压在眼睑上,使得他的眼皮出现更为强烈的压瞳感,从而更加阴沉、可怖。
隋恕戳破了他父亲的丑事,也是戳穿了他的脊梁骨。他死死捏着手枪,恨不得立马把隋恕的脑袋打开花。但是他绝不允许自己用行动承认父亲的丑事,他的父亲是烈士,就永远只能是烈士。而为了戴行沛交办的事情,让自己招惹上隋正勋也绝不是明智的决定。
倪山忍了又忍,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二人一时间僵持住。
这时,一直低调保持沉默的谷盛中博士忽而走过来,看了看两人。
戴行沛是在他的鼓动下最终下的决心,所以他是知道倪山会来控制场面的。
戴行沛是雷厉风行的军人做派,派人杀去会场敲定事情是他的风格。只不过他实在没想到,倪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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