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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日光慢慢渗透进室内,金辉打在每一样奢华的器皿上,流光溢彩好不迷人眼。因为婠婠多日以来神思难安,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发呆,孕期已出现了些郁郁寡欢的苗头,所以女医吏们特意给她配了一剂安神的香料,每日于殿中熏点。

晏珽宗低声哄了她许久才慢慢哄得她不哭了。

婠婠靠在他怀中,大概是因为倦极,又经历了一番较大的情绪波动,所以哭够了的她很快便迷迷糊糊地再度闭上了眼睛。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衣袍上熏香的气味,竟然有朝一日并不会再让她感到抗拒,而是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做了皇后之后,她需要和从前的自己彻彻底底地做个了断。她在这深宫之内不再有别的朋友和知己了,从前圣懿帝姬的堂姐妹表姐妹们,她也无法再和她们亲近,圣懿帝姬的闺中密友手帕交们,也不再属于她。看圕請菿渞發網站: yцshцwцb1&9449;

她只是她自己,也是他一个人的皇后。

加之有孕以来无所事事地养胎,又让她的精神空虚惶恐到了一定的程度。

晏珽宗现在的出现,一下子就打消了她所有的不安。

婠婠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睡着之前,恍惚地想着:他的计谋真的得逞了。

他算计得真好,让她在这深宫里只能依赖他、只能看见他。

做帝姬的时候她不属于他,又的是一群陪在她身边的人和他分享这个帝姬。她有兄弟,有姐妹,有宗亲,有挚友,有恩师,更有一群宫人围着她转。

他永远都无法独占她的时间。

可是现在他能了。她是他一个人的妻子,是他的中宫。世人赋予中宫皇后的职责,第一要务就是陪伴好皇帝,为皇帝生养儿女,同皇帝夫妻恩爱和睦。其他的事情,诸如孝顺父母和教导儿女之类的,其实都可以往后排。

以前他即便是她的兄长,可是也不敢多来荣寿殿寻她,毕竟男女有别,来得多了,总是要惹人说的。

然,现在他只要一踏足坤宁殿,所有的宫人们都会下意识地退出殿外,将皇后身边的位置完完整整地给皇帝让出来,——甚至还包括了让皇帝可以随意临幸宠爱他的皇后,对她做任何事情。

现在还有了宝宝,他是她腹中孩子的生父,更是她心甘情愿张开了双腿同他交合、求来的他做她孩子的父亲。

以后大抵也会彻底认了命,再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罢。就算从前恨过、怨过,可是以后她还是要跟他继续过下去,把宝宝生下来、教养大。

熟睡中,她又在梦境里看到了自己被章姝月带着去看见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晏珽宗割肉取血为她熬煮这每日一碗的安胎药,保住了她腹中的稚嫩胎儿。

透过章姝月用簪子在纱窗上捅破的那一点洞,婠婠慢慢地凑了过去,看清了室内的景象。

晏珽宗赤裸着上身仰躺在一张鸡翅木的床榻上,他阖着眼眸,看上去极为痛苦的样子,精赤的胸膛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竟是一条条可怖的长长疤痕。

而且看上去很新,就是近日里才添上去的东西。

原本他身上就有不少的陈疾旧伤,不少上了年头的箭孔刀伤已经足够骇人了,再添上这一道道新疤,让婠婠都不由得觉得他这副皮子究竟还有哪出好地方没有。

尤其是他的心口那处。

亦被闻人崎以小刀剜开一个深深的窟窿。

室内咕噜咕噜地支起了不少个煮药的小炉子,婠婠忽然就闻出来这些药炉子里熬煮的便是她每日需要服下的那碗安胎药。

闻人崎手中执着一把小巧的锋利银刀,随手以刀锋翻了翻他胸前的一块血肉模糊的窟窿伤疤,挑出些还未来得及愈合便有了化脓迹象的肉丢在一旁,顿时又有新鲜的血液不断流出,闻人崎动作十分利索地用一方玉碗接过,接了满满一碗,然后掀起一只药炉子,倒了进去。

翻腾的那些水汽间,似乎都染上了血色的赤红。

婠婠退后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下一瞬便险些瘫软在地。

章姝月将她扶起。

梦境至此再度终结。

这就是他这些时日不肯来见她的原因,也是她的孩子能保住的原因。

他心甘情愿割肉放血给她配药引,可是她却在这边埋怨他没有好好陪伴自己。婠婠一边心中愧疚难安,一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懂他。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为什么还要骗她说,他是去照顾他的母亲了?

为什么为她做了这些却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

他为什么还要这样瞒着自己?

婠婠不懂他。

她睁眼醒来时,满殿里没有一个宫人在,只有晏珽宗一个人守着她。他背靠在大床的一根雕花床柱上,轻轻握着婠婠的一只手,专注地凝神望着她的睡颜。

像是守了她很长很长时间、以后还会一直守着她的样子。

她心头忽地涌现一股很微妙的情愫,好像过往时凝聚在这里的某块坚冰正在缓缓地融化,流成一地的潺潺春水。

“你的那些伤口,很疼吧?”

婠婠低头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也没有丝毫胎动的小腹,“那我的药还要吃多久呢?”

晏珽宗沉默片刻后,握着她的那只手力道还略加重了几分。

“我没想让她带你看见这些。是我不好,吓到你了。现在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吗?”

婠婠的心就这样被软化了下来,她摇了摇头:“麟舟,我在问你。你不要总这样把我敷衍糊弄过去。那天晚上你来陪我却不肯在我面前解衣,就是怕血渍沁出来被我看见是不是?你骗我说这些日子你要去照顾你母亲的病,可是你母亲大约根本就没病,反倒是因为你自己要养伤,所以你才这样躲着我!”

“不过个把月就能恢复如初的皮肉之伤,你为我伤心做什么?至于你的药——等你的胎相彻底稳了,不想再喝药也行。”

他满目宠溺地轻轻刮了刮婠婠的脸颊上的白嫩软肉。

他们都在惴惴不安地等着皇后小产,然后皇帝伤心,暴怒,继而转移怒火开始去问责那些曾经中伤过皇后的臣官们,最后该贬官的贬官,该网罗罪名抄家的抄家,走完一整套流程。

这倒不算他们故意存心咒皇后,只是女人的身子十有八九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还没坐稳了胎就受惊晕倒,宫里的动静又是那么的紧张不安百般重视,看这个样子也是保不住的架势,否则禁宫之内的主子们为何那般谨慎。

今年秋,本来还有一场先帝的小祥之祭,即先帝驾崩一整年的祭祀。按理来说,皇帝和皇后应该一起前往他的陵寝宗庙祭拜的。可是最后却是皇帝一个人去,留皇后在宫中静养。即便失礼不妥,这次也没一个人敢在皇帝面前念叨半句了。

大家都在等这道不定时的惊雷何时炸开,让他们的心事也尽快了结,这样日复一日地惶恐不安度日,实在是让人难熬。

然,就在他们缩着脖子等皇帝失去了嫡子后前来问罪的日子里,皇后的胎相也日复一日地稳健了起来,气色也好了不少。

“还有这样的事?”

婠婠不由得失笑,低头拾了块小碟子上的牡丹卷咬了一小口,微笑着看着面前进宫陪她说话解闷的陆漪娴。

漪娴抬手抚了抚额间的一条狐裘抹额,姿态温婉:“娘娘何必听这些人的不肖之言,您养好了身子生下嫡子,便是最重要的事了。”

有着肚子,她也懒怠见些外命妇们的请安问礼,大家互相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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