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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其实长得并不那么像先皇后,那张剑眉端方的脸更像年轻时的皇帝,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只有那双眼睛随了皇后的美丽,每次皇甫晟用那双眼睛冷漠的看着老皇帝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当年初遇皇后的场景,那个美丽的人儿也是这样冷漠的看着他,不似寻常闺阁女儿一般脆弱不堪,她拿着一把修长的软剑,三千青丝翻飞之间便挑落了当时只是不受宠的皇子的剑,皇子跌落在地,美丽骄傲的姑娘站在高处从上而下的斜睨着他,高高在上好像九天的玄女,极北天境自由翱翔的凤凰也不过如此模样。
也许老皇帝是爱过先皇后的,只是这份爱在他的权势、自尊面前不值一提,登基后他看见皇后的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是靠着什么才能坐在那把椅子上,可淑妃不会。淑妃遇见皇帝的时候早已家道中落,彼时的她只是个靠着身体取悦人的舞女,对着所有上座的人奴颜媚笑坦胸露肉,低微又下贱,老皇帝只要一念之间就可以让她登上天堂或者跌落地狱,她像一朵没有根茎的菟丝子,全身心都依靠着老皇帝而存活,老皇帝把这种依附称作真爱,他真爱着淑贵妃,所以也爱着他们的儿子,甚至不惜把“晨”字都赏赐给他,明里暗里的希望他能把皇甫晟也压制下去,就好像是当年的老皇帝把高贵的凤凰也折了羽翼困在深宫。
所以他默许了这次刺杀。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皇城之内瞒过皇帝对太子下杀手呢?身在重重影卫保护中的太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倒在皇城之外的偏僻小道上?也许是仅剩的良知让他对杀害亲子还有些许的忌讳,所以这一个月时间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心理安慰。
这场刺杀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果皇甫晨再聪明一点,也许今天站在百官首列的就不会是皇甫晟,可偏偏他和他那个以色侍人的亲娘一样蠢,蠢得看不出皇帝也一样日日夜夜盼着皇甫晟死,蠢得跟他那个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是处的舅舅一样以为站在这个位置上就能为所欲为。
老皇帝看着皇甫晟,这一刻似乎又看见了当年登基时的自己,那本应该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可他看着彼时还只是王妃的发妻那张似乎觉得理所应当的脸,宫外站着手握圣旨的护国公,他突然觉得无比耻辱,原来在这场夺嫡之战里胜出的并不是他,而是早就权倾朝野的护国公府,只不过是护国公的爱女下嫁给了他,所以他也顺带着被送上了那个位置,因为李氏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被当成皇后在培养,她终将、也只会成为皇后。
时隔二十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当时的耻辱,他一心看中培养的儿子在皇后的孩子面前蠢钝如猪,甚至可能皇甫晟从来都没把他放进眼里过,他一心厌恶的长子却一如当年的皇后那样耀眼,黄金的囚笼也困不住涅盘的凤凰,当年是,现在也是。
文武百官还在喊着陛下圣明,过了今日,大概也不会再有几个人站在二皇子一脉,老皇帝听着这几欲突破屋顶的高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原本还算挺拔的脊背一下子弯曲下来依靠在椅背上,那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几十岁,皇甫晨还不算一点脑子都没有,他看着群臣的作态,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可老皇帝的神情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歪了歪头,不敢置信的大喊道:“父皇!”
皇帝的睫毛微颤,可最终也没睁眼看他,开口时连中气都颓废的不成样子,“来人,把二皇子带下去,严加、严加审问”
皇甫晟听着他那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昏厥过去的声音,心中的冷笑几乎都要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他低着头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脸埋在袖袍的后方,神情越发冷峻,他知道今日老皇帝让人拿下皇甫晨只是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逼得没有办法,那些个“匪徒”在牢里多半是活不到“真相大白”那天,可那又如何,今日这根刺扎进了肉里,来日拔出来时必将带着腐烂的血肉,扒掉那一层皮来。
护国公打蛇随棍上,一连高呼好几声“陛下圣明”、“国之幸事”,算是把老皇帝架到了高座上。
下面的官员也没有其余的事要禀报,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早朝可比过去一个月都精彩,大部分的人都保持了缄默,不过大概下朝之后沉寂了一个月的太子府又要热闹起来了。
总管太监上前一步就要宣布退朝,一旁的老皇帝却突然睁开了眼,他勉强坐直了身体,眼神阴鸷的盯着皇甫晟,声音嘶哑的开口:“太子这些时日受委屈了,正好老太妃回宫静养,太子不若就去陪陪太妃,正好随高僧参禅礼佛一番,也算驱邪避讳了。”皇帝母妃早逝,老太妃是当年护国公府为夺嫡的皇子挑选的“母妃”,家中有些地位却不会危及国公府,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给新帝登基拉拢人心增加了筹码,是个堪称完美的工具人。
正要转身离去的皇甫晟顿住了身体,他抬头和老皇帝对视了一眼,火花在父子的视线之间沉默的炸裂,两人都很清楚这个安排意味着什么,老皇帝想借机软禁皇甫晟为皇甫晨争取回转的余地,而皇甫晟没有拒绝的理由。老太妃确实是个完美的工具人,年逾花甲不问世事却还能帮老皇帝最后一次。
皇甫晟垂首行礼,脊背却挺得笔直,声音中带着老皇帝一辈子都没有过的意气风发临危不乱——
“儿臣领旨谢恩。”
长乐宫。
皇甫晟还没搬出皇宫立府的时候就住在这东宫之内,而今这里还保持着当初他离开时的模样,护国公李老此时就坐在正殿。
皇甫晟带着段文海走进来的时候李老正在看着墙壁上的画像,皇甫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画上的是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身着华服头戴凤冠,平静恬雅的端坐在椅子上望着前方,这幅画出自天下第一画师之手,画了足足三年,用尽天下所有的珍稀颜料,画布上遍布着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线。
那是先皇后的画像。
李老看的入了神,连皇甫晟走到了跟前都没注意,直到段文海端着茶水到他面前的时候李老才收回目光。
皇甫晟落座在桌子的另一侧,还没整理好衣裳就听见一旁传来了李老的声音:“殿下此举,鲁莽了些。”
皇甫晟轻笑一声,故作惊讶的反问:“外公不夸我胆大,怎么上来就要骂我鲁莽呢。”
李老无奈的摇摇头:“殿下确实胆大,但此举也确实鲁莽。若二殿下留有足够的后手,或者今日陛下索性一护到底,殿下恐怕会落入众矢之的。”
皇甫晟端起茶碗吹了吹,不甚在意的回道:“外公多虑了,老二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连皇帝一心想让他上位都想不明白。”
李老没有接这话,另起了话头:“遇刺一事,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外公眼里我是多任性妄为啊,随意消失一个月然后在生辰宴上大闹一场?我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呢,要不孙儿这就脱了衣裳给您看看?”说罢皇甫晟就要装模作样的揭开外袍,似乎真要脱给李老自证。
李老似乎也习惯了自己这个外孙的喜怒无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件事皇帝必须给你、给李家一个交代,接下来你的行踪不会太自由,外面便交给老夫吧。”
“外公行事,孙儿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皇甫晟见李老不接他的茬,当下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又把衣服拉了回去,仿佛刚刚的事完全不存在。
段文海站在皇甫晟身后习以为常的把他提了一下衣角。
“牢里那几个犯人,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可信的过?”李老呷了一口茶接着问道。
“外公放心,他们会比我等更希望老二万劫不复的。”皇甫晟又换回了他那习以为常的淡漠,身后的段文海自然而然的为两人添茶。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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