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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即会送达,都等着罢。”
千恩万谢痛哭悔恨声不绝,众人结伴家去。
冯元吩咐赵彦:“关着的乱党莫要轻心,不妨多派些人看守,这要是出了甚么差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赵彦想到一事,又回转过来,“大人看需不需在他们嘴里放上嚼具,以防自尽。呃大人?”
赵彦瞧他走神,也顺眼望去,这一瞧不由愣住。
虚惊
原来是那蔡县令,披头散发只着寝衣正倚在门框上。
嘿,竟能起了?赵彦忍不住腹诽,这人既是能起了怎么不拜见我二人,跟没瞧见似的只顾栽栽愣愣往角门挪去,腿脚不利索,走几步喘几口气,嘴里也开开阖阖不知嘀咕些甚么。
“他这是要去哪?”冯元愣愣问着。
呃,大人是问下官么?可下官也不知啊,不过下官怎么瞧怎么觉着这蔡县令似得了失心疯一般赵彦搔了搔后脑勺,朝冯元疑惑摇头。
绿莺立着的地儿恰好离蔡荣近些,竖耳一听:“是下官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枉送无辜性命,下官有罪。是下官有眼无珠下官有罪。”翻来覆去只这一句。
众人皆目瞪口呆,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何。
可是要见甚么人?绿莺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地冷不丁闻见几声“祖父莫去祖父莫去”的稚嫩娇唤,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她往冯赵二人处瞧去,他们似乎是未听见。
她翘首四望,终于瞧见一矮松后露出来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朝她探头探脑,竟是个四五岁的垂髫小儿,模样可人。
绿莺向他招招手,那小儿瞧她头顶白纱,似观音菩萨一般,心里一喜,大着胆子朝她颠颠儿跑了来。
“那人是你祖父?”绿莺指指颤巍巍地蔡荣。
小儿点头。
“你祖父往角门去,角门可有甚么人在等他?”
闻言,小儿脸一白,连忙摇头:“没人没人,这西角门没人去的。”
奇怪,那是去角门为何?难道是要出府?绿莺摇摇头,不对,县令爷还未更衣呢。
想起甚么,她又问道:“那你方才喊的可是‘祖父莫去’?为何要喊这话?”
小儿脆声道:“这西角门旁有口枯井,死过人不吉利,府里下人从不走此门。祖父和爹娘也时常叮嘱焕儿莫去,焕儿都记着呢,怎么今儿祖父倒不记得嘞。”
绿莺一跺脚,朝冯元急喊道:“爷,县太爷要投井!”
冯元闻言,一个健步上前抓住蔡荣,瞧他兀自迷迷瞪瞪,便叱喝一嗓子:“蔡荣!”
蔡县令一哆嗦回过神来,跪地朝他磕了几个响头,惨笑起来:“大人方才的处置下官均已瞧见,大恩大德也只能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了。下官晓得是要进京受审的,犯了这么大的罪想必免不了一死。下官也确实罪该万死,可实在对上饶不舍,死了魂魄也要留在家乡保佑子孙和县民啊,求大人成全”
“老爷啊——”
县令太太领着子女家眷下人赶来跪在蔡荣身边,一家人抱头痛哭起来,哀哀声不绝于耳。
如此爱民如子之人竟要不得善终,绿莺瞧他们一家子面色凄惶,连那懂事的焕儿也哭得一抽一抽,她不免心里亦跟着难受。
牵了牵冯元袖口,她小声询道:“爷,县令爷真的要被砍头么?”
冯元冷眼扫了她一眼,未作答。
须臾,便被哀哀哭泣声扰的脑仁儿疼,他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负手踱步到蔡荣跟前,居高临下道:“蔡大人内未纵容,外未勾连,此事亦因力所不及而起。依本官看来,大人虽不免进京一趟,可最多便是革职贬为庶民罢了,性命倒是无虞。”
他这话一落地,仿佛那阴雨天一下子变作了艳阳,蔡家人喜极而泣,直觉着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个个伸手拭着虚汗。
此地事一了,翌日众人启程回往汴京。
马车摇晃,车帘子上的流苏左右荡漾,似绿莺的心一般,踌躇不定。偷瞄了冯元一眼,暗忖须臾后,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爷昨儿说的话可是真的?爷怎么晓得蔡大人没事啊,万一判斩立决可如何是好啊?”她就怕他昨儿是随口安慰蔡家。
冯元示意她给自个儿捏捏脖颈,昨儿在县衙歇的,平日用的木枕,蔡家那高愣愣的瓷枕忒让人吃不消。
绿莺卖力讨好,小手不停,他舒坦地哼了哼,赏她个冷眼:“你以为爷是信口拈来?哼,爷可是督察院的,这么点小事可用不着三司会审,督察院便可定夺。上回那丰台县令也仅被收了乌纱帽,蔡荣本就没犯甚大错,偏要死要活的。”
替他捏了半晌,绿莺鼻尖儿露出香汗,水灵灵的娇俏模样,如雨后的花骨朵一般。
冯元转身将她往怀里一扯,手亦不规矩起来。
绿莺面红耳赤,心底却一沉。经了那回他酒醉一事,她已然长了记性,于此事上再不敢忤逆他,可那也仅仅拘于寝房中。前几日落宿驿站,屋密墙薄,她忍着羞任他胡为,可再简陋,那也是有屋梁有瓦片的地儿啊。此时若在这马车上,让外人听个真亮,她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荡妇?
想到这里,她便苦着脸讨饶:“爷,车外头还有人呢”
冯元傲睨她一眼,嗤道:“莫说扫兴的话儿,爷这趟出门为何带你你心里没数?难道只是让你来为爷铺床洗脚的?”随即哼了哼,不满道:“若只铺床洗脚不如带个丫鬟来,亦不似你这般娇滴滴一路上尽给爷添麻烦。”
忖了忖,到底还有些忌讳外头,他肃着脸叮嘱她:“你莫出声,仔细让外头听到。”
长路漫漫,围走在车外的兵士劳顿之余却有些担忧,瞧瞧,这马车经了几日奔波,合该放几条横梁加固了,哎呀呀,一颠儿一颠儿地可莫要散了架子呦
回京后,没过几日便已至夏尾,天儿亦转凉了。
冯佟氏望着换下镶薄夹官服,正坐在主位圈椅上兀自饮着茶的冯元,笑问道:“老爷,这次侯爷做寿,你看咱们送甚么礼好?老爷快说说,妾身好着人去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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