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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

氅衣刚滑下肩头,沈照渡强硬地将按住她掀衣的手:“萧翎的贵妃不能穿红色,但沈霓可以。”

沈霓,不就是沈贵妃吗?

她抬头,沈照渡坚毅的脸庞离得很近,甚至能看清他如墨的瞳仁,而瞳仁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你是老成国公的孙女,是指挥使千金,更是我此生唯一认准的侯夫人,哪个身份撑不起这红色了?”他捧起沈霓的脸,让她认清自己的尊贵,给予她最坚实的后盾,“我不知道你在后宫受了多少不应承受的委屈,但从此刻起,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世人要求你退让一步。”

日光突然黯淡,沈霓眼前一花,有水滴滴在她的手背上,微启的樱唇顷刻就被温柔衔住。

他没有急于攻城略地,含着她的唇瓣朴拙而生涩地吸吮着,敬奉着。

沈霓没有反抗,睁开的眼睛似合未合,摇摇欲坠。

忽然,舌尖尝到一丝酸甜,沈霓猛然惊醒,慌乱地推开沈照渡,羞得口不择言:“你、你刚才背着我偷吃什么了?”

沈照渡抿了抿嘴唇,上面除了沈霓的口脂甜腻,还有一丝熟悉的酸涩果香。

“哦。”他把手伸进衣襟,摸出一个果子塞进沈霓嘴里,“山上有覆盆子,我摘了些给你尝尝。”

酸涩的汁液在唇齿间爆开,沈霓本想吐出来,酸味回甘后眼睛一亮:“好吃!”

看着她嗷嗷待哺的稚趣模样,沈照渡又摸出一颗放她嘴里:“不要再用无耻的宫规束缚自己。你不是沈贵妃,你只是你自己。”

覆盘子停在舌尖,被她抵在上颚。

她身体虽已走出皇宫,可心还被困在那巍峨深宫,还被那规条绑得不能动弹。

现在沈照渡却告诉她,你身上早无枷锁,可以尽情释放一切情绪。

她咬破果子,再次让酸涩充斥满口腔:“还有吗?”

不过是山野间的小果,也不知道怎么得她的心。

沈照渡不满她毫无反应,举高手中的覆盘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沈霓踮起脚伸手够了几下,没够着,干脆原地跳起拽他的手腕。

对着她沈照渡怎么敢用力,只能就着她的手把果子喂进她口中。

“嘶——”

指尖被猝不及防地咬出钻心的痛,沈照渡忙要缩手,沈霓已经快一步松开了他。

“沈贵妃不会咬人,但沈霓会。”

沈照渡低头看指上深刻的齿痕,粉粉的,在他各种老旧疤痕之上格外打眼。

沈霓也看到了,想学白蹄骍跑到树后躲起来。

好像是太狠了些。

然而沈照渡毫不在意,又伸进衣襟里掏出一把果子:“伸手,双手。”

沈霓不敢忤逆,怯怯摊开手掌并拢,带着体温的红色小果纷纷落在她手心。

果子皮软,有些已经被压破了,沈霓低头咬起一颗,再抬头时沈照渡已经走到溪边,一手提起被冲到水中央的小鹿,走回柴火堆边。

他身上带着火折子,三两下就把火堆生起来,用匕首一刀一刀把鹿腿割下来。

山中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乌云密布刮起呼呼大风。

沈霓紧了紧身上的氅衣,正要靠近火堆取取暖,刚走到沈照渡背后,却发现他垂下的衣摆不断滴着水。

“沈照渡。”

在看火的他头也没回,只轻嗯了一声。

“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烘干吧。”

转动木棍的手顿了顿,他一脸戏谑地回头:“哦?娘娘这是愧疚了?”

沈霓脸上一赤,反驳道:“不是说我不是贵妃吗?还叫什么娘娘!”

被驳斥的沈照渡也不恼,起身将外袍脱下,反问:“不叫你娘娘要叫你什么?”

沈霓没有回答,继续红着脸指挥:“把里衣也给我。”

看见他不怀好意挑起的眉头,沈霓气急败坏解释:“你里衣也湿了。”

这次沈照渡没再顺从,又蹲下继续挑火堆:“我身体热,用体温就能烘干了。”

人不愿意,沈霓也不可能上手扒他衣服。

她走到火堆的另一边蹲下,扬开衣服靠近炽烈跳跃的火光,偷偷望向对面的人。

鹿皮上的毛被一点点烧焦,沈照渡用刀背把焦灰刮走。

“沈照渡。”沈霓往前挪了一点,等对面的人抬头时又立刻低头看火焰,平直僵硬道,“伤疤是你的功勋和荣耀,不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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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火焰突然窜起,没回过神的沈照渡被烧了个结实,连指甲都被熏黑一角。

千斤重的自尊心作祟,他从不自谦,虚张声势地做出一个无敌的姿态,生怕别人会拿他的弱点攻击他。

半生的苦难并没有磨炼出云淡风轻的性子,他害怕听到旁人的指指点点,憎恨那些看低他,厌恶他的目光。

不过幸好,他们没有真正接触过乞丐,没有真的看过他肮脏恶浊的童年。

他的脏丑,从来不是因为疤痕。

十岁前他并不在赵州行讨,而是在更南边的淇州。

有手有脚的乞丐尚能街边行乞,但更多的是无法走动的老弱病残。

有依靠的还能苟活于世,要是弱者落了单,只有被蚕食的可能。

虎豹不相食,哀哉人食人。

为了不被吃,沈照渡只能变强,变狠,变疯狂。

他的养父是个瘸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虽然走不快,但胜在天生神力,加上他为了吃食能豁出命去,倒也没人敢欺负他们父子俩。

直到有一天,他们住的坊里出现了无故变得癫丧的人。这些人先会不停抽出呕白沫,大悲大笑,最后到处抓人撕咬,仿佛被鬼上身。

沈照渡也差点被这些人咬伤过。

养父担心自己也会染上这种病,连夜带着他离开,结果刚到达淇州边界,他突然发起病来,抓着城门的官兵不停撕咬。

另一边的官兵见状,一哄而上将他乱刀砍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沈照渡自此变成了无依无靠之人。

他回到淇州,回到那个住了十年的坊,可那里已经周边的居民被烧成废墟。行走在灰烬中,还能扒拉出几副烧焦的人骨。

外面的人说,这是乞丐的报应,每个乞丐就应该脏着来,脏着去。

离开坊时,他被路过的人砸鸡蛋烂菜叶,还有人拾起烧毁的碎石扔他,说他脏,说他是丑八怪,应该一起被火烧死。

逃窜出城后,他来到河边,洗掉身上头上的血污,换上偷来的旧衣,抱着膝盖看水里的自己,一句一句地告诫自己:“我不脏,我不丑。”

哪怕血又流了一脸,手脚满是难看的冻疮。

他不敢看沈霓,只高声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丑了?本侯位极人臣,年轻俊美。”

沈霓抬头望去,发现这人比自己还心虚,嘴唇一弯,好心提醒:“再不翻面肉就要焦了。”

沈照渡手忙脚乱转动手中的木棍,鹿肉差点掉进火里。

这次,沈霓再没能憋住笑声,把衣襟里最后一颗覆盆子扔给他。

“沈照渡,诚实点会活得更轻松。”

小小的果子轻轻落在他怀里,带着春意和她的体温,潜入他唇舌之间,落在他柔软的心底。

祭日仪式在正午结束,沈照渡要赶在萧鸾回宫前带兵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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