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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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圣上交代的最后一句:“微臣一心为天下学子筹谋,并无半点私欲,还望圣上怜悯这些读书人,切勿叫他们寒了报国之心。”
说完跪倒在地:“圣上若不同意,微臣情愿一头碰死在这殿上。自来改革都是要流血的,今日我便做这第一人!”
又来?众人都傻了。
一个孙明达不够,还要再来一个张俭是吧?这是威胁谁呢?
然而张俭像是鬼迷心窍一样,做足了要死谏的架势,有人反对他便要血洒朝堂。
众人唯恐他真的不要命了,逼死一个老尚书,他们可不愿担这个责。可这事儿做的也忒恶心了,还起了个坏头,回头若是还有人死谏他们岂不是又被拿捏住了?
张俭这厮,决不能放过!
众臣心里立马达成共识。
有了张俭的神来一笔,科举是不得不改了。张俭力荐,皇上大为震撼,并且“勉为其难”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当日便让尚书省拟一道圣旨,下令从下一回科举开始推行“糊名”之策。虽然本来似乎就要改,不改不足以平民愤,但是被百姓逼着改,跟被叛徒逼着改还是不一样的。礼部除了柳照临之外,无不恨透了他。
只可怜了冯大人,这朝中似乎有人一直盯着他,他当日在朝会上的话再次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阵子冯鸣除了上值几乎不敢再出门,若是在街上被人逮着痛骂,他就真的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冯鸣恨极了这些挑事儿的学子,同时又恨自己沉不住气,若是当日没出头自然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再有下次,他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儿,谁愿意管谁管去吧。总这样只有他挨骂,谁受的了?那些同僚倒是跟缩头乌龟似的,关键时候没一个顶用的,冯鸣也算看清了他们。
冯鸣再惨,却也只是外头的人骂他,而张俭也是朝中内部官员都对他深恶痛绝。他在朝中的人缘算是彻底的废了,只在外头收获了不少赞美之声。
可这赞美于他无用,张俭年事已高,圣上也不准备让他在尚书的位置上呆多久了,只怕要不了半年他便得致仕。前朝得罪了人日日被针对,私下又被皇后的人训斥,张大人实在是有苦难言。
当他愿意说这些恶心的话不成?还不是皇后害的?
皇后作恶,偏要他来承担后果,若不是他们跟方家绑在一条船上,谁愿意被人牵连成这样?
同日,封侯的圣旨与授官的消息一道传到傅朝瑜手中,作为侯爷他还新得了个府邸,过些日子挂上御赐的牌匾便可以入住了。
接下圣旨,成安公又带来吏部的消息,说是恭喜傅朝瑜得了实职,还是从六品的工部员外郎。
多少在京城做官的人一辈子也做不到六品官位,傅朝瑜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从六品的京官了,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成安公公待他更客气了几分。
这对傅朝瑜来说,确实是个意外之喜。他好生谢过成安公公,亲自将他送上了马车。
宫人走后,安叔才迫不及待地上前,与傅朝瑜一同盯着圣旨看。这可是封侯的圣旨啊,放进祠堂能够光宗耀祖了。
安叔提议:“要不咱们在农庄里头也修个祠堂?”
傅朝瑜哭笑不得:“不必,摆几个灵位就够了。”
日后有机会回扬州,再拜一拜就是了。两人对着圣旨好一通稀罕,而后便开始着手准备酒席了。双喜临门,自然是要办酒席的,傅朝瑜打算挑个合适的日子将自己熟悉的人都请过来聚一聚,顺带还能将踏着好吃好玩的农庄推荐出去。
摆酒席那一日,便是他这农庄开业的那一日。自己筹备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默默无闻吧,还有陈淮书他们,到现在也没瞧见农庄修缮最后的成果,实在可惜。
傅朝瑜说做就做,当日便发英雄帖,邀请亲友十日后来此赴宴。
他不仅在外发了帖子,还特意送了几个帖子进宫,邀请小外甥跟他几个小伙伴一道出宫凑个热闹。
陈淮书等没多久便知道这桩喜事了,那土豆他们可都跟着种过呢,当初种的时候他们还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这土豆竟然能换侯爵。
真是一桩稀罕事儿。
杜尚书则整日里在家望儿兴叹。同样的年岁,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如此之大?他不求杜宁能够封侯拜相,若能年纪轻轻不靠家里便就有个六品京官当一当,那他也就谢天谢地了。
杜宁不用想都知道父亲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服气的同时还真有一点羡慕傅朝瑜的好运,总觉得,天底下的好运到都被他傅朝瑜一个人给占尽了,有些人的运道真是不服不行。
同样烦恼的还有张俭。
自从上次朝会过后他便没过一日安生的日子,连日被针对,张俭便总想着致仕的事儿。直到这两日,外头又陆陆续续有人来吏部打听,问工部可还有空缺。先是陈国公家的人在打听,后面杜尚书家的也在打听,之后听说杨将军府上的那位公子也想走后门去工部,可他不早就已经被户部给预订了吗?
国子监考上来的人无不想要去工部,这也就罢了,还有那等寒门学子竟然也想去工部,连更好的缺儿都不要了,就要去工部,只要去工部!
张俭:……
他现在就想致仕。
张俭怀疑这些人就是存心想要给他找不痛快。本来还有好些人没有授官,如今张俭心烦之下几天便将这些事情x全都处理好了。家世高且又难搞的这几个,陈淮书跟杜宁姑且就随他们去,杨毅恬便别想了,直接分给户部,免得户部又来跟他墨迹。家世低的,周文津这个明法科头名去了大理寺,其他人能往哪塞往哪塞。
倒是吴之焕因为进士出身,被张俭也塞去了工部,原本留给吴之焕的是个更好的位置,可他不要,张俭便心安理得地走后门给了旁人。
既然都那么爱去工部,便让他们一道,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三下五除二将这事儿定后,张俭便不管了,往后如何随他们闹去,反正自己都快要致仕了,如今只盼着圣上能够网开一面让他顺顺当当地致仕,也盼着皇后娘娘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这把老骨头吧。
储君这条船,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若早知如此,当初他一定谨慎再谨慎,绝不贪心求取那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
皇后这阵子真没顾得上张俭。太子跟大皇子被皇上找了个由头派出去监察各地河道去了,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皇后宫中的女官宫女等被带走之后,只放回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则以收受贿赂为由被打发到了掖庭。
各宫之中,只有皇后折损的人手是最多的,且也只有皇后被圣上训斥,还被禁足在长乐宫半年,就连宫权都被分给了贵妃、端妃跟贤妃,可算是颜面全无了。
外头哪些风风雨雨,皇后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她每日还是吃斋念佛,诵读经书,似乎不关己事的模样。
唯有崔嬷嬷清楚,皇后娘娘远没有表面那般镇定自若。
这些宫女里不乏皇后办过事儿的,其中还有一位与朝臣们有些联系。皇后一直疑心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不过好在圣上没有怀疑别的,只审了受贿一事,否则这丫头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待这女官入了掖庭之后,皇后直接不声不响地送了她归西。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皇后被打压,宫人折损大半,挑选新宫人自然也就刻不容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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