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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凤仪宫关了好几天,警告她不许再去。

她回忆着男孩的穿着与神色,以为他是罪奴所出,母后看不上罢了。

清楚这一点后,她伤心地大哭一场,好似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母后买了酥糖哄她,可她却吃不下去,眼泪把糖都融化了。

后来,她偷偷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那个地方。

但是门已经锁死,宫殿破败不堪,小男孩不知所踪。

她以为男孩应该搬走了,抑或是被别人挑走干活,甚至去世了。

当初落魄狼狈的男孩,是不是等过她?

会不会因为食言,暗中责怪她?

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心底空落落的,如同缺失了一块。

再后来,她渐渐长大,尊贵骄傲,万众瞩目。

身边的宫人越来越多,男孩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记忆长河中。

现在蓦然梦到,看见他宝贝般收藏着糖纸,陆嘉念浑身发颤,心口砰砰地跳动。

她拼命抓住梦境中的画面,映在脑海中仔细打量。

阴郁冰冷的目光,挺拔的身姿,含着笑意的唇角

难道真的是他?竟然是他!

如今的陆景幽,哪怕是前世的陆景幽,全然不似当初的小男孩,胆怯惊惧地探出脑袋,连酥糖也不敢尝一口。

他变得狠厉果决,深沉难测,稳坐高台之上,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两张面容同时清晰起来,交叠着在眼前闪过。

陆嘉念完全确定,前世今生,皆是陆景幽一人。

她死死攥着掌心,指甲留下道道红痕,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都连在了一起,所有困惑都有了解答。

难怪当她前世撕碎糖纸的时候,陆景幽会变得绝望疯狂,后来还将糖纸带入合葬棺中;

难怪他今生费尽心机,非要跟在她身边,如同丧家之犬找到归宿;

难怪从一开始,他就把她看得很重,危难时永远在身边。

不是另有所图,而是极力挽回她的食言,弥补两世都未达成的心愿。

陆嘉念眼眶酸涩疼痛,眼珠急迫地转悠着,手上力道更重了。

她想快些醒过来,快些看到陆景幽,奔跑着拥住他,亲口告诉他一切。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越是着急上火,眼皮越是沉重,连转动眼珠都开始费劲。

眼前虚幻的光芒渐渐消散,黑暗再次笼罩而来,仿佛有一只手在拖拽着她,让她无力地坠落下去,陷入另一个深渊——

长夜漫漫,夜幕覆盖皇宫。

从凄清冷宫中眺望,皇宫中央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时而烟火升空,热闹非凡,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

管事的太监打开宫门,带来许多酥糖,扬声道:

“今个儿是嫡公主生辰,亦是及笄之年,给阖宫上下打赏酥糖,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宫人乐呵呵地附和,一拥而上争抢着,拦都拦不住。

平日里,无论是什么好事儿,陆景幽都坐在角落里,不屑于理会。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陆氏皇族施舍的东西,他从来不要。

唯独今日,听见“嫡公主”和“酥糖”几个字时,他脑海中浮现昔日身影,唇角不禁弯了起来。

腿脚根本不受控制,率先迈出步子,抢在所有人前面拿走了。

陆景幽捧着那一包酥糖,一如多年前,她将酥糖塞入他怀中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铺展油纸,看见油纸上印着她的生辰,笑容愈发兴奋欢悦。

其实不用印着,他也知道,只不过从未像此刻这样,记得深刻又清楚。

陆景幽手指微颤,仿佛掌心不是一包酥糖,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回味着记忆中的清甜,遥望着远处的漱玉宫,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年初识,他没有等到她,却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们本不该相识,但终有一日,会再度重逢。

后来他偷偷去看过她,数不清多少回。

曾经笑颜灿若春阳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亭亭玉立、昳丽惊艳了。

他很高兴,哪怕只能抬头仰望,也心生欢喜。

深渊之中黑暗无度,但若有一缕光,艰难的光阴不再漫长。

陆景幽将冷宫的落败抛之脑后,意犹未尽地咽下花生碎,紧接着又拿起一块。

倏忽间,身后传来嘈杂争执的声音,纠缠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大。

“这份是我的!你别抢!”

“胡说八道!哪里写着你的名字吗?”

管事太监带来的酥糖不够分,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几个小太监抢了起来,谁也不肯松口,毫不客气地动手。

“不许喧哗!不就一包糖吗?找人匀一匀就行了。”

管事太监烦得很,生怕这群人耽误他领赏,敷衍几句就离开了。

他在的时候,好歹那些人顾及颜面,装模作样地住手。

待到宫门一关,谁也管不着谁,他们几个又打了起来,战况十分激烈。

不一会儿,较为厉害的二人分了酥糖,丢下一个矮小的太监倒在雪地里。

众人渐渐散去,矮太监不甘心,但又不敢上去争,目光落在了陆景幽身上。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恼羞成怒地冲上前去,一把抢过陆景幽的酥糖,狠狠在他心口踹了一脚,面容狰狞道:

“呸!我说怎么少了一份?你个小杂种也配吃酥糖?”

说着,他唯恐陆景幽扑上来夺走,赶忙将酥糖一股脑倒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去,随手将糖纸一丢,补了几脚道:

“这本不是你该有的东西,公主是赏给咱们的,滚一边去!”

陆景幽在冷宫蛰伏伪装,为了更逼真些,下意识不会还手。

他倒在雪地里,额角磕在花坛上,鲜血顺着脸颊滴落,融化了一滩雪水。

猛烈的咳嗽声响起,他心口腥甜发闷,低头咳出几口黑红的血。

见他情况不妙,矮太监怕他真没命了,自己也要担责任,嫌弃地瞥了一眼,转身快步跑开了。

围观之人早已习惯了,理所应当觉得他该受欺负,哄闹几声也都走了。

陆景幽孤零零一个人,艰难地喘息着,目睹着糖纸飘飘荡荡,落在污泥之中。

天空落着小雪,冰冻的污泥融化些许,弄脏了糖纸,留下点点污渍。

他睁大眼眸,断纹中尽是鲜红,湿润的眼尾泛着浅绯色,纤长睫毛随之颤抖。

前胸后背都疼痛万分,陆景幽先前试了好几回,都没能爬起来。

但是,当他眼睁睁看着污泥打湿糖纸,立刻疯了一般挣扎着,顾不上锥心刺骨的痛苦,与染红地砖的鲜血。

他支起身子,用尽全力扑到糖纸前,颤巍巍伸出双手,将它捧在掌心。

冰冷的指腹拭去泥垢,可还是留下了灰色痕迹,潮湿的油纸柔软发皱,如同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陆景幽踉跄着跪下,紧紧将糖纸贴在心口,用唯一温热的地方去暖着它。

直到糖纸被捂得干燥,而他心口的鲜血凝固。

他缓缓抬眸,望着空荡荡的天地,还有仍然繁华热闹的宫殿,忽而如梦初醒。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那是她给他的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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