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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绵确实累了,被扶上船后就趴在舱中小榻上闭目歇息。花船轻便,悠悠在水面穿梭,耳边是岸上接连不断的笑闹声和吆喝声,不多久就让施绵产生了困意。
她在合眼前搜寻严梦舟的身影,透过船头垂纱看见他立在外面,护卫跟着,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忽然严梦舟转身,俯腰掀帘,施绵赶忙闭眼,不动声色地紧张起来。
她眼睛闭着,双耳竖起,没听见严梦舟说话或者有别的动静,只是感到右侧忽地一暗,似乎有别的花船挨着驶过,遮挡了光线。
“……不能玩太久了,晌午就得回去准备。”
“不是申时方才入宫吗?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一男一女的交谈声清晰传来,接着是另一道轻快的女声笑道:“谁不知道这次花朝宴是为了四皇子选妃的事,可不得回去好生装扮装扮?宴上光彩夺目,抓住四皇子芳心,就成王妃了。是不是,灵桦?”
“你别胡说!”叫灵桦的姑娘就是最初说话的那位,似有窘迫,声音大了些,“我从未肖想过要做楚湘王妃。”
“不想就不想呗。”被呵斥的姑娘显然不服气,嘀咕几声,问道,“茂笙表哥,你不是与四皇子有过来往吗?听闻他相貌俊朗,但脾性怪异,心狠手辣,府中所有侍卫下人都被拔了舌头,是不是真的?”
施茂笙轻声责备道:“四殿下身份尊贵,不可胡言。”
“那就是真的了?”姑娘语气中带上怯意,“嫁给他会不会也被他弄成哑巴了?这样可怕,还好我才十四岁不用去!灵桦你可要当心,千万别被他看上了……”
两船并行一小段路,旁边的花船错开,谈话声消失。
施绵继续伏着,没将听见的对话放在心上,过了会儿,后知后觉记起听到过“茂笙”二字,顷刻忘记自己正在装睡,坐起来向外张望。
水面上花船来往,方才与他们擦肩的那艘如粉蝶扑入花丛,早已不知去向。
施绵失望地转回来,目光一转,发现严梦舟正看着她,神色怪异。
看见严梦舟,施绵就记起两人似有若无的不愉快。怎么觉得他这趟外出回来后,两人之间就没有愉快过?
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严梦舟的不对?
施绵想不通,闭眼想要继续假寐,却听严梦舟道:“你若是出身高门,今日怕是也得去宫中赴宴。”
那个舱中对话两人听得清楚,施绵知晓今日宫宴是为四皇子选妃的,心头更加不悦,道:“我又不认得他,就算去了,也装扮得平凡些,让他看不上我。”
真不懂严梦舟为什么提这个,施绵气鼓鼓地又嘟囔:“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管他是好是坏,我都不要。”
说完好久未闻严梦舟出声,她一抬眼,发觉严梦舟仍看着自己,神色让她看不懂。
“你看什么?”
“看……”严梦舟眸色忽明忽暗的,在她脸上扫视一遍,道,“看你眼下青黑,昨夜没睡好吗?”
施绵低下头不答。
身边忽然有了动静,是严梦舟走到她身旁坐下,将舱中薄被披到她身上,道:“睡吧,等你补了觉再回去。”
施绵觉得他好奇怪,躺下后侧着身子看他,双眼正好对着他腰间的玲珑球,于是伸手去拿,手刚靠近,被严梦舟抓住了手腕。
严梦舟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施绵挣开他的手,声音小小的,“喜欢。”
“那也等回了小叠池再给你,免得你哪日心情不好,又拿里面的药来撒气。”
施绵多看他两眼,心道:我才不会拿自己的药撒气。
她觉得严梦舟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参不透的怪异之处,偏过脑袋闭目养神去了。
后来她在飘摇的花船上睡去,不知严梦舟一直盯着她的睡颜,心中思索着一件事:若施绵未被扣上克亲的灾星命,平安在京城施家长大,今日这场花朝宴,她该去赴宴的。
施绵该出现在为他选妃的花朝宴上,会成为他的王妃。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这个可以想。
饿了
施绵是被饿醒的, 意识朦胧中,感觉自己像一片雪花,被风托着, 摇摇晃晃落在一座雪山上。
她趴在雪山脊背上, 睡得很香。
突然间雪山开口道:“不喜欢, 那就不要躺在我身上。”
睡梦中的施绵竟然不觉得奇怪,拍拍他的背,说道:“我是不喜欢你很多很多地方,但是我喜欢你这个人啊。”
雪山道:“你就是这样喜欢人的?那我也喜欢你一下。”
雪山说完,猛地一翻身, 刹那间,积雪坍塌,施绵被掀翻了过去,漫天的雪花铺天盖地朝她压来, 黑压压的,如天空坠落。
坠空感袭来, 施绵惊骇地挥动双手求助, 听见身边传来声闷哼, 睁眼一看, 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严梦舟的衣襟。
那声闷哼是严梦舟发出来的, 因为他低着头, 有几缕黑发夹在施绵指缝中。
施绵赶忙松开, 这才意识到自己半边身子坠在榻外,被严梦舟接住了才没掉下去。
身子底下托着的手热乎乎的,就好像她躺在严梦舟怀中。
她赶忙往里翻滚, 脱离了那个让人困窘的境地, 坐起来若无其事地理着头发, 问:“几时了?”
严梦舟不答,只无声地靠近,影子扑下来,宛若梦中翻身压来的雪山,让人无处躲藏。施绵心里头一慌,抬着手臂撑在他肩上,瞪着他,试图用眼神将他驯服。
严梦舟停住,低头看了看,伸手去抓她的手。
这时施绵蜷缩在榻上,严梦舟追来,一条腿屈着,膝盖支撑在窄榻边,一条腿站立着,他身躯向下伏,船舱那么小,两个都快贴上了。
施绵脸上热腾腾,注视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不敢喘气。
再看严梦舟,神色专注,抓着她的手捏了几下。
施绵不自在,挣不回手,色厉内荏道:“你在看手相啊?我可不会付银子给你!”
严梦舟淡淡扫她一眼,掰开她手心,用两根手指从她手心夹了根细细的长发出来。
施绵:“……”
严梦舟后退出了小榻,将那根头发扔掉,看着缩起来的施绵,鬼使神差记起方才碰见的施茂笙,道:“是在看手相,不要钱。”
施绵知道那几根头发是自己从他头上抓掉的,脸红,虚弱地顺着他说:“那你看出什么了?”
“旺夫命。”严梦舟道。
这结果让施绵一下子没绷住。京中人人皆知的克亲命,到了他这里,是旺夫命?
施绵不信,但还是挺高兴的,双眸与嘴角都弯了起来,含着笑瞟了严梦舟一眼,移到小榻边穿鞋。
这反应看着不仅是完全不信的,还没有因联想到她那传说的克亲命而沮丧。
严梦舟这几年与施家人有些接触,施家老家主、施家大爷、三爷,以及下面几个小辈,他全都见过,不像是会苛待幼儿的人。
施家老大在长宁郡主去世后未再娶,府上女眷只剩下施老夫人、施二夫人,以及施三夫人和几个小妾。
女眷他接触得很少,听过他人评价,三夫人性情泼辣,直来直往,看不惯耍阴招的人。那位二夫人就是施绵的继母,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入门第二年生了个儿子,丈夫不在京城,她便深居简出,很少外出见人。施老夫人疼宠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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