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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叫人送去大奶奶那儿。”
回正屋(二合一)
酉时, 正是日头西下的时候。
院子里竹影斑驳,花影间错。
宝因忙完手里头的事情后,闲下来抬头瞧去,便见本说要绣些鞋袜的玉藻坐在胡床上, 身子靠着门框打起盹来。
这二十来日, 也是辛苦了她。
夜间自己稍微有些动静, 就惊得她立马爬起身来, 手脚利落的拿来痰盂和湿帕,不论说了多少次自己只是翻个身。
如今太阳余热还未散去, 竟就那么睡了过去。
无奈叹出口气,宝因放下账本, 执着团扇起身, 下了脚踏, 走到屋门口,为这昏睡的人轻轻扇出凉风。
感觉丝丝清凉落在身上的玉藻只当是梦中那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带来的,抿着嘴又熟睡过去。
没一会儿, 她听见叽喳声, 双眼顿时便睁开, 用手揉了揉眼睛,抹掉嘴角的口水后, 迷迷瞪瞪地起身去屋外看, 发觉有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山雀欲在檐下筑巢。
她赶紧下台阶,拿过靠在玉兰树身上的高杆,动手举起驱赶。
被无意中打了下手的宝因也跨过矮槛, 走到廊下, 瞧着那只山雀重新飞走。
去年冬天南渡的鸟雀儿赶在天气暖和的时候又飞了回来, 径入檐下筑巢, 常使得屋舍不净,其声也扰人清净。
高门大户多为不喜。
她轻摇团扇,吩咐道:“去把占风铎拿来挂在廊下,既能知风,也能驱赶这些鸟雀。”
玉藻听见,恍然大悟的跑去寻来,悬挂在正屋檐下。
这些碎玉片子连缀在一起,有风便响,一响就能吓走那些鸟。
悬完后,她瞥见女子手背上有红痕,这才记起前面醒来似打到了什么,脚下内疚的走过去:“大奶奶,我去给您拿些能用的药膏来吧。”
宝因瞥了眼手,顺势将扇子递给她,又从侍女那儿拿过鸟食,微微昂首,喂着廊下的鹦鹉,对那些话一笑置之:“不过这么一下,又能有什么大碍?”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院外忽然阵阵重叠起来的脚步声。
玉藻绕过女子,刚要去一看究竟,又猛地停在原地,只见绥大爷身边的那个小厮招呼着两人抬了个铜鉴进来。
小厮均先行过礼:“大奶奶。”
宝因拿镊子夹了些粟米到木架上的里,闻声看去,微蹙眉:“这是什么?”
童官低着头,让人打开盖子,供女子审看,而后恭敬答道:“绥大爷命我去万年县带回来的桑葚。”
宝因打眼看去,铜鉴虽大,可为了保鲜不烂,要在最外围填充上棉花,往里便是还在散着白雾的冰块,只有中间那个深腹大盘里装着的是桑葚。
她昨日嘴中无味,不知为何惦记起这口酸甜来,于是随意说了句
思忖半响,她将手里的鸟食递给旁边的侍儿,接过团扇,慢步走出游廊,到屋外的台阶前站着,正要开口询问男子行踪,又想起白日王氏的那句打趣,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们绥大爷还未从宫中回来?”
“大爷回来便去书斋了,叫我先给大奶奶您送来。”童官想起男子的吩咐,生怕漏掉哪句不说,在脑中仔细想了会儿,才敢开口,“大爷说待会儿便回来陪您用晚食。”
宝因颔首不语。
他们这些小厮不好在这儿多待,见大奶奶没话要问了,童官和另外两人连忙转身出了微明院。
林业绥未在书斋待多久,酉正便回了微明院。
沿着抄手游廊到了正屋外,门框有竹帘垂下,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在各忙各的,他打帘进去,便见女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拢着红色暗纹的对襟大袖短衫,白色诃子下接白襦裙。
襦裙散开,遮住玉足。
腿上还放着针线篮子,指尖绕着各色线。
她身侧的小香几上摆着两个三足的果盘。
一盘金银花盘配翠绿青梅。
一盘荷叶卷边盘配紫色泛黑的桑葚。
女子察觉到光线被遮挡,抬头来看,耳垂处的金莲叶珍珠坠子轻微晃动,虽为男子黑影笼罩,杏眸却仍带着亮。
她停下绕线的手,垂在针线篮里:“爷?”
男子鼻音上扬,轻轻应了声。
宝因边拿金针挑出缠绕指尖的丝线,边开口:“我这就去叫人进来摆饭。”
见女子挑线的手愈发急切,林业绥阔步走去,大手托着她绕了线的左手,另一只手拿过金针,耐心松开缠绕过紧的丝线:“我已经吩咐过东厨的婆子。”
他从针线篮里寻了个与手指差不多粗的圆柱玉体,将绕成圆丝线拢进去,又随意扔回去,垂眸瞧着女子发红的指尖,指腹轻轻揉着:“缠这类线为何不用玉托?”
宝因脸上微哂,抬手抚颊,原在瞧着男子为自己揉手的视线也挪开,干巴巴的说了句:“玉托使着不顺手。”
她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忘了。
林业绥了然一笑,坐到另一侧,目光落在女子还未隆起的腹部:“今日心里可有觉得好受些?”
“六娘送来了青梅,吃过要好了些。”盘腿久了,麻感一阵阵的传至全身,宝因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齿间倒吸口气。
虽极力忍住声音,可还是有细微嘶声跑出。
林业绥从几下伸手过去,握住女子遮在襦裙下不堪一握的足腕,轻轻扯到自己这边,按捏着小腿。
麻感逐渐消失,酥麻又浮上心头。
夕日渐斜,引起无限思绪。
宝因想要将赤足收回来,被男子轻喝住。
“不要动。”
管着东厨事务的婆子用围裙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来到屋外喊了声:“大爷,饭已备好了。”
屋内的男子沉声道:“进来。”
不到片刻,竹帘被打起,两个婆子先进屋来,一个婆子搬了张矮足几,另一个则快步先来将罗汉榻原有的小香几拿走,放到一旁。
随后侍女端着几个盘碟入内,摆上食几。
近日来,庖厨做的都是些女子能吃下去的面食,比如拿黄酥油和面粉做成的单笼金乳稣,软软乎乎的香甜味。
天花毕罗则是将五台山生长的天花菜细细剁碎加入米饭里,本要再放一类香料,可女子不能闻,故而舍去,只简单调味包入面皮内蒸熟。
宝因每样都只吃了几口,便搁下不再吃了,余下都是男子吃的。
她看着慢条斯理嚼咽的男子,林氏是北渡来的,许是想念故乡味道,自第一代家主始,府内都多做南方的菜式,面食之类少吃。
可这些日子来都陪她尽吃清淡素菜或是面食了:“爷其实可以吃些荤腥的,不然怎能饱腹?”
“你闻不得荤腥,我吃了岂不凭白让你受罪。”林业绥吃完后,放下竹箸,拿茶水漱过口,“这些足以饱腹。”
心中还是担忧的宝因提议道:“或可先分食。”
林业绥端过侍女食盘上的那盏咸茶,因泡茶工序不够精炼,茶面漂浮着细碎茶叶,不过到底是饭后粗饮的,便也不讲究这些。
他拿茶盖刮去,听得女子的话,抬头笑道:“幼福以为我为何不提分食?”
那个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两人却都默契的不再继续。
用完食,天将黑未黑。
侍女早已将里间的灯盏点亮,也把外间的两盘果子拿了进去。
婆子则在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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