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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又给安阆拉住,“什么话,要是如此劳动你?,我就不该来。既到?了?你?家,你?是主我们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况且我不是那挑三拣四的人,也没?这个资格。”

良恭听出?些意思,暗窥妙真脸色。她却听不出?来似的,还一味作出?刁钻样子,“表哥都这样讲了?,那就算了?,随便?瀹个什么来吧。”

他哪里?知道妙真的心思。在妙真是瞧不惯他们二人如此要好?的,他们越是客气,她越想在当中兴风作浪。

细细想来,安阆是她的未婚夫,他们的事早是注定?的,因?此她用不着去留心他。只有良恭是个意外。她猜不到?他的心,偏就越是爱琢磨。

她跟着他走进西面厨房里?,看见他坐在灶下烧火。没?了?旁人,他就只抬额剔她一眼,依旧翛然自得地往灶里?添柴,一句恭维话不肯多说。

妙真有些尴尬,只得绕着灶台转一圈,揭了?那口大锅的盖来瞧。里?头放着几个玉米面馍馍,她嫌盖上有灰,眉头皱得夸张,将几个指头死命搓着,“这样腌臜的厨房烧出?来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良恭把膝盖抻一抻,手上捻着根草棍打转,笑道:“我上回给你?买炸丸子的那家铺子,比我这里?还腌臜,你?不是吃得上好??”

妙真立时?装样子气他,弯腰呕了?几声。他到?未被气着,头也不抬地说:“舀两瓢水来。”

她瞪圆了?眼,“你?吩咐我做事?”

眼见他要起身?,她又想起方才见他走动时?脚上还略略有些不好?,便?马上回身?去缸里?舀了?两瓢水倒进锅里?。

末了?丢下水瓢转到?他身?旁的小杌凳上坐下,“我带了?些东西来,你?替我外头找个典当行当了?去。可不许叫人坑了?,也不许叫别人听见。”

言讫,够着脑袋朝院外张望,安阆正?与白池说笑。她收回脑袋压低声,“连表哥也不许晓得。”

良恭笑着斜瞥她一眼,“怎么,咱们府上已到?了?要典当东西的地步了??”

面前是个猛火堆,身?边也是这人,蓦地叫妙真想到?嘉善那夜。只是时?下大热,那夜的一点温情在此刻换成了?烈火烧身?的感觉。她觉得他的眼底有些又凉又淡的灰败,却给他压制着,故意放出?些玩笑来逗她。

这个人叫她喜欢的也是这地方,尽管他身?后有万千事,藏着万千的坏心眼,也似乎总拿她的事当先。

她有时?候就是自信得过头,也许是打小是在赞美与宠爱中泡大的缘故,认定?自己是个中心,人都是围着她打转。

心里?越是有丝蜜意作祟,那嘴上就越刻薄,发狠将他胳膊拧一下,“你?这挨千刀的狗奴才,简直没?个高低上下,这种话你?也敢瞎说,岂不是安心咒我们尤家?”

良恭未呼痛,也没?怨怼,只将笑脸垂下去。他听着隔壁人家的欢声笑语,马上又来一串炮仗声,把人的心绪轰得四分五裂。想着那头仿佛是个故事遗憾的结尾。但眼前,又将是另一个遗憾故事的开端了?。

他不是个蠢人,能察觉得到?妙真对自己怀着些别样情绪。她那缕飘渺的奇情妙绪不过是一簇小小的火苗,难辨明,也难说清,只要窜出?来,就能烧成切实一份感情。

倘或就此止住,也就罢了?,不至于有华丽的实象,自然也不至于有破碎的残酷。

妙真见他低着眉眼,便?趁势窥他。发现他眼角嘴角仍有些浅淡的淤青。她不经意地说:“还有些药材,也一并拿去典了?。”

说着她撇下这里?,跑到?院中拿装药材的包袱皮。

安阆白池两个见她遽跑出?来,原是笑意盎然的脸忽然彼此避开,都有些僵住。

妙真睇眼安阆的脸色,疑心他是多想,便?扬起声调说:“他们家的茶具都落下灰了?,简直不能入口。我盯着些,免得他用落了?灰的杯盏给咱们装茶吃。你?们两个没?所谓我可是吃不下,我最怕脏了?。”

白池勉强笑着,“姑娘嫌有灰就拿出?来我洗洗,你?瞧他们家院里?有口井。”

“里?头也有水缸,我叫他在里?头打水冲洗。”

妙真丢下这话又跑回去。良恭身?旁那根杌凳被拖得远了?些,她浑然不觉,又拽回去挨着他坐下,将包袱皮搁在腿上打开,“你?看看有没?有你?们家用得上的,你?姑妈不是常病么?你?挑挑看,我也不懂,横竖都是总管房里?随便?拿的,下剩的你?拿去典。”

倒不至典当药材,不过是有心要拿些治跌打的药来给他。又怕显得关怀太过,又编着慌向总管房里?要了?阿胶,党参,黄芪之类的混在里?头。

良恭一眼就看见那只装外伤药膏的小白瓷罐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他的伤还未愈,她就可巧就拿了?药来。

总之不论?什么,她都是有心之举。就像她独对他的尖酸嘲讽,无?缘无?故的古怪脾气,都是一种骄矜的反常。

他趁着扭头添柴的功夫,将屁股底下的凳子些微挪开些,回笑,“这些药都是大调大补的,我姑妈身?子弱,倒经不住补。还是一并拿去典了?吧。”

妙真立即有些不痛快,厌他不领情。脸色变了?变,又把包袱皮扎好?,“你?们是穷命,吃不了?这些好?东西,我懂。”

良恭依旧没?所谓地笑着,“你?这些难听话只说给我们这些底下人听听就罢了?,最好?别当着人说。仔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没?领会?,以为?是说他们之间,只顾着恼,“我还就是有心人专说给有意者听的。”

两个脑袋上头有一扇支摘窗,良恭笑着摇头,回首朝窗外瞟一眼。妙真适才略有醒悟,抻长了?脖子向外瞧。

外头白池与安阆又说笑起来,白池今日穿的件嫩绿的长衫,湖绿的裙。安阆正?好?也穿一件芳绿的直裰,髻上缠着墨绿的布条。四种颜色层次渐进,起承转合。在清澈碧空底下,任凭谁的眼看去都是一双璧人。

妙真有些不是滋味,放下肩来,因?问良恭:“在你?看来,是我好?看些还是白池好?看些?”

良恭一时?摸不准她的心绪,只窥到?她半边眉眼里?有些淡淡的愁丝。他只好?兜兜转转安慰,“照我看,女人就该各有各的美,要是美是千篇一律,那天底下的美人岂不是都该长着一副面孔了??”

妙真正?捡地上的一根草棍,闻言剔他一眼,“你?耍滑头,说得模棱两可的,真当我是傻呀?”

良恭看她并不是傻,只是过于烂漫不知愁。他见搪塞不过去,就笑着不说话。

不想妙真锋头一转,托着腮将笑脸对过来,“老爷太太一直说,我生来就是个贵重小姐,将来注定?是要做人家的正?经太太的。就像白池一早就是个丫头,将来若要嫁得富贵人家,也只能是给人家做妾。人人生来就不同命,她已经够苦的了?,我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随他们去好?了?,反正?和表哥做夫妻的只能是我,我占着这一头,让她另一头,也没?什么。”

他一时?没?听懂这话里?藏的机锋,只似赞似嘲都地提着眉玩笑,“看来我们大小姐不是傻,是心放得宽。怪道老人们常说,胃口大的人心眼也大。”

妙真给他那一脸轻浮的笑弄得胸口“砰砰”乱跳两下,刹那又是心痒,又是气恼。这个狗投生的大杀才,怎么听见她要做人家的太太,还笑得出?来?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一念功夫,她在心里?将他骂过一百二十遍。

她将一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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