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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浑身都冒汗,浑身都觉得虚弱,瘫在沙发上,“几点?”
小洪先生有些凝重,屋子里面香烟的味道越来越凝重,时间走的很慢,但是又觉得很快,现在是两点半。
就是这个时间,“我那边的人回电话,两点钟入城,如果顺利的话,半个小时。”
“怎么顺利?”
“他之前的计划,是从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正面摸进去,然后再正面摸出去。”
硬刚呗,没有别的办法,跟个水桶一样的,你要进去就得这么干。
宋映谷真想哭出声儿来,以前没觉得他傻啊,这玩意儿爱情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想不明白,想不透啊。
小洪先生也想不透,他一辈子爱很多人,也有很多女人爱他,没觉得离开了哪个觉得这辈子是白活的,都活得挺好的。
俩人跟个弼马温一样地窝在沙发上,宋映谷手哆哆嗦嗦地抽烟,打火机没有货了,他打开门,大喊,“火呢,火呢?”
打火机扔地上,二少奶奶还穿着睡衣在听,她没想到门突然打开的,打火机的碎片砸在她脚面上,出血了。
捂着嘴掉头就走了,老二一把拽住她,“你听到什么?”
二少奶奶看他,“我没听到什么,我不会讲。”
老二没说话,眼神很深地看着她,“你任何人都不要讲,给我记住了,老三去了巴拿马。”
“好,老三去了巴拿马,我明天开始,就病了,你陪我去医院。”
老二脸色缓和了很多,“拿火来。”
他觉得明天南京城的报道上可能就写了,莫名分子劫狱,然后乱枪打死。
再想想,这个结果算好的了,不太好的话,打的半死不活的,日本人喜欢抓俘虏,宋旸谷就给进去了,正好了,省的押送了,到时候要是认出来,整个宋家在国内就很出名了,山东顾旧就很收到牵连。
搞不懂,他实??x?在是搞不懂,一个看着兢兢业业去上班搞事业的人,一个木讷偏执的弟弟,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策划这个事情的呢?
他不是爱上班吗?
每天晚上吃了晚饭还得去办公室,跟个劳模一样,只谈工作不谈感情。
喜得财已经摸到宋旸谷办公室去了,他桌子上还有信,喜得财不敢拆开,拿回去给宋映谷,“办公室里面没有手稿,只有这一封信,还有这一个本子,一副地图。”
他先打开那个本儿,随手一翻开,好家伙,全部是铅笔画的,都是随笔一样的,路线图,计划步骤,都是很随手写的。
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宋旸谷他每天都写,厚厚的一个本子,全部是一个内容。
这个东西就很不正常,他一定是天天在想,天天在谋划,天天在计划。
把同一件事做的这么日复一日不厌其烦的,他每天晚上都在做这个事情,坐在那里想一会儿,写一些,再补充一下。
就很可怜自己弟弟,他现在就可怜宋旸谷,你说人心理多大的压力啊,白天活得跟个正常成功人士一样,晚上的时候,才能一个人在那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写这些的时候,一定很轻松很快乐,他有时候会在本子上画几笔人头。
长头发的卷头发的,有时候就单纯的俩眼睛,他就是这样消磨一晚上一晚上的时间的。
然后再从皇后大道走回家,直接睡觉,难怪他总是要先洗漱再出门,不是睡觉前再洗漱,他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放松。
心里面交代的很清楚,如果没回来的话,家里事情全部委托给老二了,这个时候他才像是个弟弟,语句很平淡,很简短,“五年之久,无一日不念,一日不思忖,一日不后悔,当年事情开始便处理不当,她一个人奔赴北平,深夜念及,锥心之痛。”
“往后看繁华不见繁华,只遗憾她许多没看到,没吃到,看风景不见风景,风景里面全是她,我时常觉得我的眼睛坏了,不然怎么总看不进任何东西去。”
“旷日持久,日子不难熬,却觉人生苦短,不如去做想做的事情,无论对错,去见相见的人,无论时间,去说自己想说的话,才不枉费一生。”
我的一生可以做很多事情,有很多成就,成立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业,获得社会上光芒四射的地位,在亲朋当中有着超人一等的名望,这些我都有做尝试去做,也得到很多,我的梦想理想,我少年时期积累的才学,这些年都有得到展望。
她不在我身边,我安慰自己说也还可以,她的精神与我同在。
但是我的眼睛得了病,看见皇后大道手挽手的情侣们,我会觉得刺目。
比她丑的懒得不如她的,都在阳光下行走,而我的桑姐儿,为什么要关在暗无天日的森森围墙之内呢。
宋旸谷像是个影子一样,在队伍的前面,几个人看他,呼吸都不敢大声,有光线不停地扫射,南京城依旧是外紧内也紧。
并没有战后的松懈跟疲乏,这边的日本驻军,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老奸巨猾且十分懂中国国情。
他们在阴暗的小巷子里面,头顶上是一个垛口,上面冰冷的机枪擦的层亮。
第一个往上走的,铁勾子带着一点轻微的声音,三两下,脚往墙上蹬踩然后跃然而上,身轻如燕,背后的马刀拿出来,趁着浓雾之下,只能听见快刀入肉的闷声。
下面的人没有间隙地再上一个,日本人的哨兵从来都是两个人,另外一个也是如此。
前面打头阵的两个人干的很漂亮,活儿比杀猪匠还要好,且极其擅长夜视。
能进去就好许多,还是那个牢房,扶桑没有在睡,一个人无所事事时间久了,作息是非常容易混乱的,因为没有人管,日本人这几年完全对她不管,很无视,她已经是个弃子了,从宋旸谷在她登报离婚去香港后。
日本人认为她没有价值,但是又不好杀,就关着。
她有时候白天睡觉,有时候夜里睡觉,也有很偶尔的时候,大半夜的在站墙。
为什么站墙,站墙很累的。
但是没别的事情,有时候不能太舒服了,累一点才不会显得不正常,不然身体也很虚弱,扛不住,她觉得自己得运动,最起码有许多活力。
很多人关久了,就麻木了,没有火力了,她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对抗一下时间,对抗一下衰老,对抗一下所有不太美好的事情。
穿着一身旧旗袍,袖口都磨损的了,但是很爱穿,穿的很舒适。
也没有灯开,也没有油烧,乌漆墨黑的。
所以院子里进来人的时候,她还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听着,一二三……
嗯,好几个人影,她觉得有意思,难得的新鲜事儿了。
还是不吭声,保持沉默是一种法则。
结果就奔着她窗户这边来了,就一个人,影子近的清晰。
短打的绑腿儿,瘦高的身形,走路的姿势,还有他最后站在窗户前,那样郑重地停顿。
扶桑觉得平静的心,一瞬间就跳动起来了。
这个人,这样一个人,能这样站在她窗外的,只能是一个人。
两个人,从头到尾,只看了一眼。
扶桑跟着他一起跑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为什么愿意跟着他跑,不考虑后果,不考虑其它的。
只是他伸手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跑的时候,她就愿意跟着跑,跑的那样地热情,那样地热爱。
如果前面等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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