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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图案边缘有一只小洞,方便固定临时佩戴的鲜花。

不过当时关以桑头上并不是鲜花。

夫人提倡节俭,砍掉了府上平日买花的进款,遇到进宫赴宴的大事才会临时购置鲜花。平日里,她只佩戴几枚不出错的仿生花——月季和石榴,都是寓意吉祥又色泽鲜艳的款式。

想起那日,关以桑亲手将女簪拆下、从桌下递给自己,梅知心里依然噗通直跳。

这时,他还算正派的知书达理稍微害了他。

他只知道李微与王是庵的风流韵事,却没认真读过以此为原型的话本。

《听琴记》中记载得清清楚楚,李微送给王是庵的古琴,最后被她亲手拆下弦板,作为谢罪礼赔给了原配。而李微大婚当日定情的女簪,最后成了夺命的匕首,让王是庵自己了结性命去了。

但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结局来提醒。

即使林行昭还没有回府,即使林行昭回府的条件便是梅知过门,这间宅院里的用人们也已经在暗地里权衡站队了。梅知心眼敞亮,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厉害,自然瞧得出风往哪边吹——

有只忠于夫人的,也有更偏向郎主的,总之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这也难怪。

在这世道,每个人都得在一个框子里活着。文官有文官的排场,武官讲武官的派头。宗师的公卿只下嫁最矜贵的女娘,朝堂最体面的官夫人枕边一定是望族出身的少爷。

尤其是……

尤其是关于桑这样,生身母亲只是一介平民,靠亲家川母才能在京城立稳脚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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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汶消息灵通,自然提点过儿子,关以桑目前对那士子有所偏爱,刚刚回府,还是得给梅知几分面子。

林行昭贤惠,甚至在归家当日便亲自拜访了梅知,为这个出身卑微的青年添置了不少贵族公子专用的首饰衣物。

「你是知寒的人,这些东西总是该有的。」

梅知不懂,有些顾虑地照单全收了。

若林行昭只是贤惠,那这也是好事。可他对关以桑如此尽心,又有贤惠外的另一层原因。

他曾经也是发誓不嫁的自梳郎,是在揭榜时对新科探花一见钟情,才悔了志愿,求着母亲请帝君做媒,一定要促成这桩亲事。

论出身,论爱好,甚至只论餐桌上偏好的口味,林行昭与关以桑都不算什么良配。但是两人性格都足够平和,面对彼此也足够欣赏,加之年轻时确实是郎才女貌,最后居然细水长流地相敬如宾……

也让林行昭忘记了从小学习的男训,生了他不该有的贪心。

既然妻主想娶梅知,还是纳为侧室,那么他一定在婚仪的操办上尽心尽责,不容许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怠慢。

他知道关以桑偏心,准备典礼的时候,除去平时纳侧室的礼仪,还大度地让出了不少正室才有的婚俗。甚至写信给了自家做公卿的舅舅,请他帮忙收容梅知,让他在佛婷郡主府上出嫁,派头甚至超过了林行昭自己当年。

不过自然没有请示过关以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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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追捧花魁,同样赞扬才子。

贵女有情趣或赶时髦,也爱炫耀自己娶到了才情出众的夫郎。崇尚才子的风气也渗入了后宅,文人名士结亲育子都十分注意读书习字、琴棋书画。

于是,即使只是为了谋求更显赫的妻家,稍有余钱的家庭,都愿意送儿子念书镀金。

家境普通而才华横溢的士子越来越多,需要士子开办男塾的家门也越来越多,人们也就默许了天然男子靠教书养活自己。

这些高风亮节、独立更生的男先生,在贵人府上却很难保持不婚的誓言。有名的士子入府教书,不到一年便成了女媛的侧室,这种事情可是经常发生,在贵女之中并不算什么丑闻。

然而梅知身份的尴尬之处,便在于他是孟蔼的养子。他养父的传闻让人浮想联翩,但毕竟涉及到皇室,大多只是在私底下眉来眼去,不敢光明正大地调侃——梅知既是孟霭的得意门生,自然有替养父「分忧」的义务。

义父本身有些风月美名,他这样抛头露面的「士子」,用些春秋笔法,便可以被描绘成卖弄风骚、荒淫无度的下贱骠子了。

而这两位刚好也有话题。

就算不谈孟霭此时在江南的夸张行径,女方是向来自律自持、以情专闻名的关大学士,这点也足以养活前街后巷不少嘴碎的说书人。

而且也不是她想忽略就行的。关以桑主持的变法得罪了不少显贵,然而她本人品行无可指摘,背后又有皇帝撑腰。想光明正大地挑她的毛病,只有「沉溺声色、以侍凌君」之类的罪名。

总而言之——

你关以桑既是正统儒士,总是以祖宗的训诫整顿官场乱象。那其他人身上无关紧要的风月丑闻,在你身上便是能直接断送前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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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关以桑并没有因此责备林行昭。

或者说,她出身卑微,向来只有一位夫君,对世族男子间争夺宠爱的方式并不了解。平凡人家夫妻同心,只因贫困同命相连。她不懂,一旦身居高位,成人上人,无论什么东西都可用作感情的筹码。

「也不是没有先例,」林行昭说,「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在外人面前做个样子就可以了。」

关以桑枕在林行昭的肩上,习惯性地依赖贤惠的郎君,依然保持着身体的亲密,仿佛从未有过分离。

「要做成什么样呢?」她问。

林行昭没有直接回答,「知寒觉得呢?」

被问到的官娘沉默了许久,林行昭甚至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一向是到点就要休息的。

「这种事情还是你见得多。」关以桑稍微松了松他的怀抱,「若我这次还是全权交于你,行昭决定如何做呢?」

「我过门时,夫人只是新科探花娘子。如今夫人已是朝中一品大员,另娶一位侧室,排场比头婚大才是应该的,夫人认下便是了。」

关以桑问,「另娶?」

「士子虽非贱籍,但……」他不确定关以桑的态度,于是省下一部分没说,「抬进门的要是一位出身清白的士人少爷,自然不会再有其他的非议了。」

他见关以桑没有反驳,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我姐姐家有位表弟,秀才娘子难产走得早,只留了两个儿子……哥哥是方仲园大人的填房,弟弟今年十七,品貌才学都是翘楚,任谁都不会有异议。」

好出身的少爷只愿意做正室,但母亲难产是极其不祥,受人歧视,多数还是给已有子息的女娘做续弦或侧室。这个人选巧得不可思议,林行昭刚知道时,还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好。

「若是知寒有意,我就找个由头请他来府上一趟——」

「——那梅知呢?」

关以桑问。

「知寒舍不得他,另外买个宅子做外室养就是了。」林行昭说,「眼下要紧的,还是把那些折子压回去——陈大人的定礼已经晚了半月,夫人还是要为止机做好打算。」

他感到怀中的关以桑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想搂她更近,却被她挣脱了怀抱。

婚姻嫁娶是男子人生一等大事,做母亲的软肋便是孩子,儿子定亲,她自己的事情总可以往后放一放的……总可以最后不在意的。

这样才不白费他给亲家的那些巨额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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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以桑并不介意有关梅知的传言,然而原本纳侧的事情,确实是因此耽误了。

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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