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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她把信拦了下来,看过了之后托了人就要把消息往京里散播。”
我的眉心紧蹙起来。
当朝皇后与人私通还怀有子嗣,甚至想通过假装暴毙的手段逃出宫去与人私奔,这消息但凡要是传出去一点,都是震惊朝野的事情。萧嫣名声毁了不说,按照刑律还要被处死,连带着整个将军府都要受牵连。而骁骑将军哪怕再疼这个女儿,要想保住全府上下人的性命,都必须大义灭亲,与萧嫣划清界限。若是再被朝中某些势力的有心人得知此事稍加利用,那就是君臣离心,动摇社稷根本的大事。
我的手微微抖起来,指节下意识的在桌上轻轻敲击,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要如何应对此事。
梁宴终于把他那该死的尖下巴从我的肩窝上挪开,坐到地上的软垫里,只是双手还撑在桌子上,把我环了个圈。他盯着出神的我看了一会,突然问道:“我发现你一紧张就会手抖,好像是控制不住的,怎么回事?”
我盯着殿门口神游思索的眼神收回来,在自己放在桌上不停颤动的手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去,冲梁宴扬了扬下巴道:“小时候的习惯罢了。继续说,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事情还没传开,你把人控制住了?”
“在大宅里动动歪心眼的妇道人家,哪懂得什么朝野上的权衡利弊。也亏得那位侧夫人一生都被困在宅院里,不认识什么政派里的大人物,找的是市井间最普通的贩夫走卒帮她传递消息。跟着宫女出去的暗哨觉得情况不对,当即就把人给扣下了,那封书信,最终没能飘出将军府。”
梁宴的视线在我背过身去的那只手上一触即收,又看向我的眼,挑了下唇:“事情表面上看是没泄露,可谁能承担起这万一的后果呢。骁骑将军知道了这件事后,当晚就把那位侧夫人和所有接触过书信的下人们都处理干净了,然后他就急冲冲的进了宫,来找我请罪。皇后肚子里那个孩子留不得了,老将军比我更清楚,我当然可以大发慈悲的饶那孩子一命,可若他日东窗事发,这责任,可不是将军一家担待得起的。”
“所以你下了手?”我看着梁宴,眉心紧蹙。“这事明明应该是萧府的人动手,可我问过内务府,那碗汤药是你让人送过去的。”
“是,我一开始不就告诉你了,是我杀了她的孩子。”
梁宴伸手点在我的眉心,把我皱着的眉宇拨开,手指从我脸上一路滑下来,在唇上停留住。
“你还记得吗,夺嫡前的那一年,你在江南被二皇子一派绊住了脚赶不回来,太子派了精锐在猎场要暗杀我。是萧将军带人在猎场帮了我,让我能活着撑到你回来。”梁宴垂下眼,把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这个动作下。“忠臣难求啊,老将军跪在我面前求我出手救救萧家,我能不救吗。汤药是骁骑将军从府里带过来的,谁去送已经不重要了,我何不出手卖将军一个人情,让他和他唯一的女儿还能维持情谊,相安无事?当一次刽子手,换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多么划算的买卖。”
我皱着眉不说话。
说到底,梁宴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孩子不是他的,拍板要杀孩子的人也不是他,他只是难得心软了一次,帮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军保全了父女情意和满门荣耀。这件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除了萧嫣失去孩子的肝肠寸断,其他并没有任何人有损失。
可我的心里就是开心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萧嫣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加上我对萧嫣的愧疚;另一方面是……
我看着梁宴脸上不甚在意的表情。
没有一个帝王没杀过人,我清楚。帝王座下万骨枯,梁宴手上沾的血不比我少,更何况这个孩子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于情于理这都并没有什么不妥。萧嫣很看重这个孩子,她不会相信意外滑胎这个说辞,也一定会深究害死她孩子背后的主谋。
梁宴当这个主谋再合适不过了,毕竟他是一国君主,握着整个萧家的命,哪怕萧嫣再恨他,也并不能拿梁宴怎么办。
可我想起那晚我冲进宫打了梁宴一巴掌的时候,梁宴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我那一瞬间是真的觉得,梁宴在难过。他明明早已为此事想好了周全的办法,就差一步,假若萧嫣没有寄出那封信,他分明是可以保全所有人瞒天过海的。
我经常骂梁宴是狗东西、狼崽子,甚至从一开始,我就教梁宴要成为一个冷血的上位者。
可梁宴不是。
拉着我挑衣服、买玩具的是梁宴,去祝国寺给那孩子上香祈福的是梁宴,盯着我写祈福签文的也是梁宴……我能看得出来,梁宴没想害死他。坦白点说,哪怕是萧嫣寄出了那封信,梁宴其实也是想把那个孩子留下来的,是骁骑将军,分明是他,分明是整个萧府承担不起欺君罔上的责任,分明是骁骑将军一边想挽留住父女之情一边还想保全住整个萧家的声誉。
皇后红杏出墙还有了身孕,陛下有龙阳之癖不闻不问还帮忙遮掩。骁骑将军分明是利用好了信里所写的这一点,拿以往的护龙有功去感化梁宴,让梁宴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艘船上。
梁宴敲了敲我的手,挑着眉看着我。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紧了拳,指节都攥的发白。
“想什么呢?”梁宴的手还停在我的唇上,吸引注意般按了两下。
我的眉头自从开始听这件事就没松开过,在梁宴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又抬眸看他,顺带补齐了我刚才心里没说完的那句话。
另一方面是……我有一瞬间的心疼梁宴。
如果说我扛着整个朝堂的正常运行,那梁宴就扛着整个梁朝的风云叵测。我和他肩上的担子都太重,稍有差错就是国计民生,这些年来,喜欢和不喜欢的事都要干,愿意和不愿意的事都要做,既得救万民于水火,还要在阴暗处执刀落笔杀人越货。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活的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我只是沈大人,沈宰辅,而不是沈弃。只有偶尔在和梁宴激烈的争吵间,在那些满腔怒火放着狠话互相不客气地喊对方姓名的时候,才有出神的片刻觉得,我还握着自己干净的灵魂活在这个世上。
满手鲜血的活在这个肮脏的世道里。
下地狱吧,和我一起
我尚且如此,那梁宴呢?
他当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一样,对这件事情毫不在乎无动于衷吗?
昔日他放在心里感激尊敬的老将军,跪在地上磕头请罪求他放过萧家的时候,得寸进尺求他去当这个恶人的时候,他心底有过失望吗?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里,享的是无边的尊贵与荣耀,可那龙椅之下,又有多少人伸长了手想把他拉下来?有多少厉鬼和白骨等着他下地狱?
高处不胜寒。
我想。
纸上得来终觉浅,诗文里的话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史书里轻描淡写记载的一段词,也许就是困在这深宫樊笼里的某个人,道不完的一生。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感到唇上一轻——梁宴拿开了压在我唇上的那根手指。我嘴里的半口气刚吐出去,下一秒,梁宴带着凉意的唇就覆上来,和我唇间的温度交叠,带起一片温热。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走神了。”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屈起又放平,放平又屈起,最终还是没能扬起来,在梁宴还带着淡淡红痕的脸上再来上一巴掌。
梁宴看着我,仿佛穿透我沉默的态度和平淡的眼神,看出我裹挟在层层伪装下的那颗跳动的心脏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在心疼我?”梁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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