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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一席话透露的东西实在太多,梁宴很快察觉到了不对,把灯递给苏公公,就急忙上了车。
“沈子义,”车上只有我和梁宴两人,梁宴轻声唤了我一句,见我腕上的红绳晃了晃,就舒了一口气坐下来。温热的手炉被他放在地上,披着的外袍也取了下来,都向他能看见的我的方向推了推。“你冷不冷?”
我本想戴着红绳左右摆摆手,示意不冷,又无端联想到梁宴从前孤苦伶仃一个人站在宫门口等我一个亡人的场景,心下难受,就索性拿起了手炉披上了梁宴的外袍,以此证明我一直存在,从未离开过他。
虽然在梁宴的视角里,这完全就是手炉和外袍凭空而起,我想想都觉得瘆人,但梁宴却眉头舒缓,闲问道:“对了,你今日留下书信,说要去段久府上找人,为那位昭明公主找转世的办法,找到了吗?”
“啊。”
我张了张口,颇有点语塞的意味。
办法找是找到了,只是……
嘶,我腰疼。
见我半天没反应,梁宴四顾看了看,从一旁拿来纸和笔墨摆在我面前,意思很明确——“写给我看。”
这是能写的吗?!
写出来我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绝对不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这可是关乎两条鬼魂的投胎的大事哎,我不帮他们还有谁能帮他们?那种事每次都是梁宴主动,我半推半就,若是我偶尔主动一次,梁宴会不会高兴些许?能不能冲淡一些那些时日他知晓我死讯却无法相信的悲痛?
要不……就当做补偿他一下?
我越想越面红耳赤、犹豫不决,在梁宴偏着头疑惑地朝我看过来时,一狠心一咬牙,拿着笔在纸上写到:
“……今晚的月色真美。”
古人常借月表抒怀,梁宴好歹也算半个我教出来的学生,大概也许可能……能懂我的意思吧。
我忐忑地半闭着眼望向梁宴,为“万一梁宴读懂了我的话可怎么办”感到羞耻,却见梁宴挑了下眉,单手挑起车窗上厚重的帘布,冲我笑道:
“嗯?我们沈卿现在神通广大到,不用看都知道月色很好了?”
我:“……”
他娘的。
教你读的那些诗文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月色啊月色!花前月下啊你懂不懂!你就不能再往别处想一想吗?!从前求着你正经一点的时候你混账的要死,如今难得允准你偏一点,你竟然还正经起来了!
“唉,算了。”
我叹了口气,想起来我从前趁着月黑风高杀人的时候,也说过月色很好这种话。梁宴能不想到杀人放火的事上去就不错了,我怎么能指望他联想到文绉绉的缠绵诗上去。
我破罐子破摔,直接干脆利落的在纸上写下:
“速睡,有事找你。”
不得不说,明明白白在纸上把话说清,就是比黏黏糊糊写些什么弯弯绕绕的暗示效率高。一进梦中,梁宴就急忙迎上来,问我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算出事,甚至可以说是好消息。”我的表情一言难尽,硬着头皮继续道:“能让姜湘投胎的办法是有,但是……”
梁宴点了下头,见我面露难色,眉心又蹙起来,扶着我的肩问我:“但是什么?可是有什么棘手之处?”
棘手,这可真是太棘手了!
我为官生涯几十载,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
偏偏我已经进了梁宴的梦,踏出了一步,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了,只能咬着唇问道:“马车从刚的宫门口,到乾清宫的宫殿,大抵需要多久?”
“一炷香的功夫,怎么了?”梁宴的眉头皱的更深,“沈子义,究竟出了何事,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看上去甚是奇怪。”
我长呼了几口气,攥紧了衣角,猛地把头埋进了梁宴的肩,红着耳根支吾道:“厉鬼转世投胎需要阳气,徐生那小鬼说……说……说要你在我身上留满阳气,以我作为容器把阳气带出去。一炷香的功夫足矣,你快些,我明日就得把阳气带出去。”
“一炷香?”
梁宴听完我说的话,看着我死死拽住衣角的行为反应过来,伸手在我已经红的发烫的后颈上轻轻抚摸,在我耳边轻笑道:
“一炷香的功夫可不够,沈卿,你瞧不起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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