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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案需要调查陆姩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又或者杀人犯罪。
她犹如惊弓之鸟,眼泪汪汪。
虎牙巡捕不再问了。
车子驶向巡捕房的路上,陆姩开始回想今晚的过程。
她不太担心自己的判处,她这情况,进行正当防卫的辩护还是有胜算的。她顾虑的是,那两下有没有给彭箴造成伤害?千万别跟彭安一样,在医院躺几天就安然无恙了。
不过,她只能砸彭箴到这程度了。如果当场毙命,就有防卫过当的嫌疑。
到了警局,陆姩被带到一个铁门房间。
虎牙巡捕:“一会儿带你问话。”
房间里有五六个人。除了陆姩,和另一个女的,其余是男人。这些都是等待审讯的嫌疑人。
陆姩的长腿太晃眼了,几乎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扫射过来。
她双手扣住裙摆,瑟抖地站在角落里。
房间唯一的一张长凳被三个男人坐着,其他人各自站立。忽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长凳上起身,向陆姩走来。
她后退,直到背部紧紧贴住墙壁,避无可避。
男人问:“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她没吭声。
“我是跟那人发生口角是非。”男人的大拇指向后指了指,“待几天就走。你呢?”
他猜测,这女的长得楚楚可怜,应该不是大案。搭讪成了,出去了还可以交个朋友。
“我杀了人……”陆姩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一样。
男人错愕得睁大眼,后退两步,转身要回长凳。
不料长凳空位已经被另外的男人坐下。
沉闷的房间,无人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姩被带到了审讯室。问完话,她被送去医院检查。之后,被安排住到了拘禁所。
这里挤着七八个人。她还是窝在角落里。
来来回回的人里,她没见到彭安和陈展星。
*
彭安和陈展星连审讯室都没进,简单叙述了事后经过,就出来了。
两人去了医院。
彭箴仍然在昏迷中。
彭安想起彭箴半露屁股的样子,冷冷说了一句:“死都死得不体面。”
“这女人厉害。”陈展星仰靠着座椅,低声说,“彭安是在实施行为时被击中,而且没有当场死亡,她就能用‘失手’洗脱故意杀人的罪名了。”
“如果不厉害,也不会杀了这么多人,巡捕都没来抓。”彭安平平淡淡的,“我猜,姓张的巡捕怀疑她很久了,就是没证据逮捕她。”
“现在嘛,难说了。”陈展星说,“张巡捕拖了一车的垃圾走,能不能找到证据,谁也说不准。反正你让彭箴‘恶有恶报’的目的达成了。”
“嗯。”
“陆姩要在拘禁所待一段时间了,我回我家了。”陈展星浅笑,“你呢?”
彭安:“我还住那里。”扯上案子,总有手尾要收拾。
陈展星:“如果彭箴死了,你可要好好演绎一段兄弟情深了。”
彭安冷漠地看着病房:“父母养育他这么多年,真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彭箴还没认识到哥哥的本性之前,蛮横欺压过彭安,吃的教训多了,才学乖的。不过这个“乖”字,仅在彭安面前。
彭箴受过这么多年的教育,都没能长成一个人,死了也是活该。
*
张均能得知陆姩报警自首,有些意外。按照她过往的手段,她是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他明白了。
录音是她脱罪的证据。她没有杀死彭箴,她的行为只是为了阻止他的侵犯。
张均能一手搭在眼皮上,遮挡了白亮的灯光。
是他无能,没有证据逼她悬崖勒马,让她又背负上一道杀戮。他惋惜又悔恨。他是巡捕,无法拯救受害者不说,还让这个受害者制造了更多的受害者。
田仲进去办公室,见到好友的颓态,他拍拍张均能的肩:“一个坏消息。”
张均能移开手。
田仲有些沉重:“彭箴不治身亡。”
张均能清亮的眸子变得黯淡。
田仲:“陆姩吃不好,睡不好,但是说话滴水不漏。心理非常强大。”
张均能:“她绝不会因为压力而认罪的。”
田仲:“她有录音自证,她从一开始就在挣扎,是彭箴强迫她。”
“嗯。”张均能想到一件事,“她的录音有没有我?”
“没有,她只录了近三天的。”田仲低声说,“你别主动跟她扯上关系,这案子不归我们管。你暗中调查吕恺的事,副巡不知道。对了,要把她移交给公廨了。”
张均能:“这个我有分寸。”
*
陆姩被关在拘禁所。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在上海相依相守的只有死去的男朋友。枯燥无味的时候,和他的甜蜜回忆是她的乐趣所在。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仇家没找到,她都想自杀陪他去了。
过了五日,巡捕通知她,有人申请担保,她可以出去了。
她怔然。说得上朋友二字的,就张均能吧。可惜,他和她身份悬殊。
陆姩带着疑问离开。
见到的是那只弱鸡。还是以前一样驼背弓腰。他要站直了,肯定是一个俊挺美男,偏偏将自己倒腾成了怂样。
身为彭箴的哥哥,彭安最不想见她才对。她轻轻的:“是你……”
“陆小姐,我弟弟死了。”彭安垂眼,神情浸满哀愁。
她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愿意赎罪。”
砸彭箴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后悔。
此时面对彭安,她明白自己欠了他。刺了他一刀,又杀了他弟弟。
假如他要报仇雪恨,她也无怨无恨。
这是鸿门宴。
“赎罪二字说得轻巧。”彭安抿了抿唇,“人死不能复生。”
陆姩低着头没说话。
彭安叹了声气:“算了,我今天不是为了和你争论谁有罪。”
“你为什么要保释我?”她身上还是那天的外套,这几天天气转凉,光溜溜的大腿泛起寒意,她抖了抖腿。
彭安的目光从来不会在她的美腿上停留,他按了下镜框,正色道:“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委托我来的。”
陆姩惊讶不已。
“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彭安沉重,“但是二老一生向善,他们同情你的遭遇。这件事……彭箴有错在先。”
“谢谢伯父伯母。”这样的父母竟然教出了彭箴那样的人渣。
陆姩跟着彭安离开了。
彭安今天没有开车,而是请了司机。
两人坐在后座,久久无声。
陆姩暗暗打量彭安。
他神情疲惫,衬衫皱了几道褶,裤角蒙着一层灰尘。
弟弟死了,父母悲恸,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了哥哥肩上,是要操办葬礼了。
彭安和她隔着有一尺半的距离,她慢慢地靠近他。
彭安余光扫到了她的动作,他向车门移了下。他移动的距离哪里比得上她,不一会儿,她已经和他挨在一起了。他讪讪地说:“陆小姐,你那还有位置。”
她一手扶上他的手臂。手指还没勾上,就被他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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