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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都很淳朴,面筋笋片、腐皮珍珠丸、罐焖肉、江米酿鸭之类,大多是兰徽从未吃过的,搁了不少油盐酱,和兰府膳食的口味大不相同。兰珏略用了几筷就停,兰徽倒吃得挺香。吃完了又觉得渴,等不及一刻钟便要喝茶。
晚饭罢,家仆已布置好了厢房,兰珏沐浴毕,见兰徽竟仍在院中假装看星星,磨磨蹭蹭转圈,不肯进卧房。兰珏知道他是怯黑怕虫,便假意吩咐小厮:“少爷这几日要读的书本,可已摆放妥了?”跨进兰徽的卧房。兰徽立刻哧溜跟进了屋。小厮哈腰回话:“禀老爷,少爷读的圣贤书,小的都已恭敬供在案上了,连笔砚也摆好了,纸亦按少爷平日用惯的大小折放了一摞。另请老爷示下,枕帐被褥还有桌上的壶杯可要换做家里的?”
兰珏道:“只把杯子换两个与茶壶匹配的即可,其余不用动。”心中却也暗叹这边办事的规矩。卧房中只摆了一张板头木床,挂着一顶素青帐,搁着一个布面糠皮芯枕头,铺着一张青花布床单,展着一床素布里纳青花布面的被。估计只有张屏才会觉得这张床舒服。
然兰珏还得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情,摸着那剌手的被面,对哭丧脸的兰徽道:“此处的一丝一麻,一针一线,或皆是产自藉田,需恭敬对待。沐浴之后,方可就寝,入睡之前,先感圣恩。”
兰徽瘪瘪嘴,应了一句:“儿子知道了。”又眼巴巴瞅着要转身离去的兰珏。
兰珏出得门外,又淡淡向小厮道:“是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吩咐少爷,让他到我房中来。”
兰徽立刻蹦起身,追上兰珏到了正厢房门前,又收住脚,待到兰珏进入屋内坐下,方才道:“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兰珏道了一声进来,兰徽挪进门内,垂手站在兰珏面前:“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兰珏道:“也没别的,只是还要叮嘱你,万勿淘气,不可失礼。”
兰徽嗯了一声:“父亲大人放心,儿一定谨言慎行,绝不敢放肆。”
兰珏微颔首:“记得住便好。”招手让他在身边坐下,兰徽打量房内陈设,发现这间与自己那间并无太多不同,只是宽敞一些,被隔架隔出内外两道。但床也没大出多少,一样的布枕被褥,且或因他是童子,床单被面上还有花儿,爹这边的就是一色的青蓝,瞅着更粗糙了。
兰徽向兰珏身边挪了一寸,小小声问:“爹爹,儿想问,需在这里住多久?”
兰珏道:“尚未定归期,你只需乖乖住着即可。”
兰徽心里一沉,不好,难道要等到玳王洗心革面了才能回去?那得是什么时候!
兰徽根本不相信浪无名会有浪子回头一天,他不禁忧愁,自己和爹爹难道要在这里住成一位老大人和一个小老头?
兰珏秉灯夜读徐大人送来的书册,困倦难支时方才就寝,这段日子连着折腾,躺进硬板床的粗布被褥内,他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感叹这一程的平顺,又不敢多庆幸,谁知明日如何呢?且仔细为之,半看天命吧。
兰珏未思许多,便沉入梦乡。然丰乐县中,不少人今夜又不能眠。
不单是卓家的瓷器被人冒名取走。前去找寻卖花刘妈妈和徐添宝的衙役前来禀报,这两人均不在家中。刘妈妈的相公刘大爷哭天抢地说,老伴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他跟儿子本想去报官,因为那么些大老爷在县里,约莫知县老爷顾不上管老百姓的事儿,他们家人就自己先找着。街上封了,找也不好找。左右邻居都作证,确实刘家人找老太太来着。
徐添宝也是住在刘家,但他的事,刘家人却说不清楚。他自来丰乐县起,先在刘妈妈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租下侧院的两间小房。这两间屋与主院隔了一道篱笆墙,旁侧单开了一道小门,徐添宝平日都从此门出入,吃饭也不跟刘家人一起。他平日不怎么在家,客栈夜里也需上工,刘家人说晚上经常不见他屋里亮灯,没多留意。
县衙刑房的捕快原想把刘大爷或刘家长子带到衙门问话,可谢赋被何述招去行馆了,未必能抽出身审问。捕快们于是十分机智地把刘家也围住,来请柳桐倚、燕修和桂淳示下。
桂淳道:“以卑职愚见,仍是分做两拨,各自查看,柳断丞以为如何?”
柳桐倚赞同,又问张屏意见,张屏道:“人命最重,我想先去刘家。”
桂淳道:“燕兄肯定需去查查大胆冒充京兆府公差的狂徒。卓西德与刑部的旧案有关,如此仍是桂某与燕兄去卓家吧。”
柳桐倚颔首:“我与芹墉兄去刘家。”
于是三名差役跟着燕修桂淳先行往卓家去,留下四人听凭张屏和柳桐倚吩咐。
张屏又向这四人拱手:“劳动诸位中的两人回县衙,先请两位大夫,备上解毒和止血急救药品,还要几匹马,大致与到刘宅的官差人数相等即可,速速赶到刘家。另寻出刘氏及徐添宝的户籍册。徐添宝的户册或是挂在通达客栈名下,若查到,就将那一年的伙计名单都取来一观。另请把一壶酒楼六年前至今日的伙计名录也一同找出。”
一个捕快立刻道:“卑职等这就去办。诸位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柳桐倚未语,再看看张屏,张屏垂下眼皮,继而又抬眼道:“请闵仵作也候在衙门中吧。”
那捕快一愣,继而赶紧应喏,与另一人飞奔回衙门。柳桐倚与张屏由剩下的两位捕快陪着快步前行。
柳桐倚轻声问:“张兄觉得,会再有人遇害?”
张屏肃然看着前方:“希望我推断错了。”
刘家住在城北的一条小巷内。巷中一色是谢赋到任后新修的小院。院墙年前才统一粉刷过,光滑洁白,青砖路笔直一线。刘家的房子本是个大整院,现被隔成了三个小院,刘家长子、媳妇与三个娃住在东院;刘大爷和刘妈妈老两口住西院;最西侧两间厢房拉了一道篱笆同西院隔开,现租给徐添宝住。西厢原本朝东开向主院的屋门被封住,改到西侧开门,院墙上也单开出一扇小门。
张屏与柳桐倚到达时,刘大爷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捶胸哭。
“老太婆啊,你去哪了……你可莫有事……你有事让我怎么活……啊啊啊……”
刘家长子与搬出去住的二子三子都回来了,女眷听见官府的人来便回避到东院,长子次子一边一个安慰着刘大爷,小儿子在爹身后给他顺脊背。
见刚被捋成光杆儿的倒霉蛋张前知县与一位美貌少年郎一道进院,刘家人一时不明究竟,三个儿子稍点了点头,扶着刘大爷自小板凳上略一抬臀。县衙的捕快瞧着不像样,出声道:“这位大人是大理寺的柳断丞,亲自来查你们家的案子。”
刘家人这才一激灵,刘大爷猛地自小板凳上弹起,一踉跄险些一头扎倒,张屏跨前一步扶住,柳桐倚亦搀扶他的手臂:“老人家万勿多礼。晚辈有几句话想问,您老坐着说即可。”
刘大爷诚惶诚恐,万不敢坐,几个儿子搀扶着站定,又直打嗝。
柳桐倚见他难说囫囵话,先问刘家儿子:“令堂哪日不见的?”
刘家长子哽咽道:“回大人话,家母前日下午出门,一直未归。”
柳桐倚又问:“是出生意,还是因其他事务外出?”
刘家长子脸上却先闪过一丝难色,而后道:“家母前天没摆摊,这几日城里街边不便出生意。下午家母出门,先去了锦绣坊的郑妈妈处帮忙做针线,傍晚锦绣坊那边托了邻居孙婶捎话说,因活多,夜里歇在那边不回来了。昨天上午家母仍未归,午后城里路上都封了,是小人不孝,以为家母还会在那边留一宿。今天上午城里道路又封着,家父与小人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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