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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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艾西普有意地在校园里跟葛春华遇上，次数挺多，每回葛春华都是一个人。

他好像真的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

住同个街区，艾西普回公寓时绕葛春华那边过也就多一小段路，勉强算顺路，他在校门口发现葛春华，一路随着他走，到葛春华的公寓楼下，看他上楼，不久后房间的灯亮起。

他喜欢葛春华走路的模样，葛春华迈步时踏出的距离长度适中，使他行走稳健，气质天成。他又常常把手插在衣袋里，配上无表情的脸，他整个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像是特别难相处。

因此有几个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也只是在他周边徘徊不敢上前。

阶梯教室里学生陆续落座，交谈的声音降了下去，艾西普习惯性地看一圈周围，没看见葛春华，他收回目光。

这是一场讲座，教授是葛春华的个人导师，艾西普认为他会来的，个人导师会要求学生来听自己的讲座。但是艾西普没看到葛春华，他想葛春华是个不太喜欢待在学校里的人，除了有课的时间几乎都在公寓待着，连在校食堂吃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艾西普跟着葛春华，观察到他在校园内脚步快，出学校大门的那霎脚步就放慢了，他在躲避那些认识他而他不认识的人。

hua，因出众的外貌及孤身行动的做派吸引了部分学生的目光，他越是躲避，那小部分人对他的兴趣越浓厚，艾西普想起前几天他从葛春华公寓的信箱内翻出一封写给葛春华的匿名情书，印刷体的字看不出写信人是男是女，当然，管那人是男是女，艾西普把情书撕碎扔掉了。

讲座时间较长，中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这十分钟间做什么的人都有，忙着放松和社交，有人换了位置坐到自己的熟人旁边，显然是要聊后半节课的天。

教授站回讲台宣告后半节课开始，教室又恢复安静，艾西普单手托腮，在平板上开了智能笔记记录教授讲的内容，右手拿着触控笔，一圈一圈地转。

他目光游移，突然抓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葛春华。葛春华原先不在那个位置，是被人换座位换过来的吗。

艾西普看着葛春华。

葛春华对今天讲座的内容不感兴趣，说白了今天的课题和他平时学的内容没什么关联，来听课就是浪费时间，前半节课他是在家待着没来的，但是和他同一位个人导师的学姐在场，见他没到便发消息叫他，葛春华不好再在家里装死人，收拾收拾赶过来混日子。

他表面上在听，实则把书摊在腿上看。看了没多久他察觉有人在看自己，视线扎在他身上，是持续的注视。

那人在他的斜后方。

葛春华隐约知道那是谁，想进一步确认，就假借拿手机看时间的动作，用手机屏的反光看后面，找到那个正凝视自己的人。

如他所料是asiptheia，葛春华放下手机假装没注意到他。

这间阶梯教室的设计并不合理，它能容纳两三百人，却只有一扇双开的门以供出入，下课了所有人都往门那边涌，人挤人，艾西普在人流中险些没站稳。

葛春华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借人流的力终于站到了葛春华背后，葛春华身上带的清新香气在众人的汗味体臭中是那么突出，艾西普捕捉到就开始贪婪地呼吸。

不知不觉间凑得很近。

是淡淡的柠檬香气，带有雨水的潮湿气意，似乎要将艾西普带回那个恍惚的有月光的暴雨夜。

就在艾西普出神的时候后面有人挤来，他重心不稳向前倾去，下巴磕在前面葛春华的肩膀上，那瞬间他感觉到痛，葛春华的肩膀没多少肉，差不多是骨头外裹了层皮的程度，他太瘦了。

艾西普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子，身后的人向他道歉，他向葛春华道歉。

葛春华回头。

艾西普张张嘴想和他说些什么，打个招呼、约个一起去中古物品市场的时间等等，随便说什么都行，而对上葛春华的眼睛他的大脑却跟语言系统脱了节，他徒劳地张嘴，没发出一个音节。

“喂！”后头有人不满地催促，“快点走啊，别堵在这里！”

葛春华转回去。

有一对人插到了他们中间，把两个人隔开了，艾西普闭上嘴，低头随人流出去。

葛春华进家门，打开卧室的灯，想了想，又拧开了书桌上的台灯。

他给自己倒一杯梅子酒，坐到桌边做火漆。

做了一会儿，他起身来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于是看见楼下站着的人。

艾西普站在那儿，见自己被发现就转身走了。

艾西普这个人跟其他追求他的人不一样，葛春华看他出现在自己生活的各个角落，却不觉得他像那些人那么烦，并且有种同类感，艾西普有时间天天绕着他，他也是无依迷茫的人吗。

从那天他们站在阳台上艾西普看着他出神的时候起，葛春华就认定艾西普和正常人是有所差异的，葛春华有应对精神病人的经历经验，他看得出艾西普肯定是有某种病的。

葛春华的妹妹遗传了家族性精神病，父母照顾她无暇顾及葛春华，妹妹表现出症状后，他们就把他送到了他奶奶家，之后葛春华上初中，上高中，都住在奶奶那边。

高考前的那段时间他被父母叫回去，他们临时去外国谈生意，把妹妹托给他照看。

虽然家里有保姆，但父母不放心。

妹妹是个文静的小姑娘，不发病时像个漂亮精致的人偶，在保姆的照顾下梳好看的发型穿好看的衣服，在别墅里遇到葛春华，甜甜地叫他“哥哥”，可即使这样葛春华还是对她没什么好感。

因为妹妹发病时真的是个大麻烦，保姆负责她的日常起居，发病时她就归葛春华管，葛春华需要及时安抚她的情绪，给她喂药，收拾她留下的残局——通常是被她砸到地上的物品的碎片。

葛春华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他不会表露出自己对妹妹的不喜，病也不是妹妹想得的，他沉默地为她收拾，等父母从国外回来，安排他出国读大学，他就到了这个城市。

父母这样安排，无非是为了让他尽早接手公司，给妹妹提供更长期更有效的保护。

葛春华看出艾西普有问题是从他“发呆”时的瞳孔变化，他妹妹发病的征兆就是突然走神、瞳孔扩散，往后是无法自控的情绪爆发。艾西普相对来说情况稳定一点，只是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葛春华猜他可能是出现了幻视。

再进一步，这几天艾西普跟着他，是想再体验一次和那天同样的幻视，还是怀有别的心思？

不论如何，在艾西普给他的生活造成麻烦前，葛春华都不会去管艾西普，就像他不会把那些匿名者写给他的情书拿出信箱。很麻烦，而且他没必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葛春华收手，窗帘落回原处，轻微地一阵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