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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大雪纷飞中,已经三十多岁的外表十八的少年痛哭流涕,脑子里想的却是被囚禁路途中,遇见的被金人杀害的北宋百姓。
“对不起啊,没有保护好你们。”
宋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静静地等着秦淮哭完,然后轻拍了下秦淮的脑袋,温声道:“走吧,回家。”
二人并肩走在回小巷的路上,秦淮扭头问宋江:“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宋江笑了笑:“好多了,不过她毕竟年纪大了,身边离了人我不放心,所以暂时就不从军了。”
秦淮道:“也好。”
战场瞬息万变,当个富甲商人平凡一生,长命百岁,挺好。
秦淮想到此,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宋江在旁边看着这人一会哭一会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抹弧度。
大雪中二人的脚印渐渐的变为了一个,有那大氅掉落在雪地,秦淮的出现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你醒了?”秦淮睁开眼在个马车内,车厢中的是蒋河,已经年老的将军眉目间充满了风霜,鬓角发白,他对盯着他看的秦淮玩笑道:
“我来带你回家。”
北宋灭亡后,蒋河用一年时间整合了旧部,拥护赵南登基,史称宋南帝,南宋元年,赵南命蒋河带兵,接回了被俘的宋北帝等人,宋北帝被金人追杀死于途中,秦淮重伤昏迷。
秦淮的身体休养了半年方才好转,只不过性子却变得天翻地覆,昔日的温和儒生变得有些低沉,偶尔笑两下,笑意却到不了眼睛。
南宋休养生息了一年方才喘过气来,开始考虑定国都的事情。
秦淮出列恭声道:“皇上,臣聊以为洛阳是国都的最佳之选,洛阳地处中原,东临嵩岳,西依秦岭,南望伏牛山,北靠太行山又有黄河之险,届时易守难攻,不必再重蹈汴京城的覆辙。”
秦淮本不欲插手此事,毕竟只是宋南帝选来彰显其地位罢了,但他听着朝臣的争论,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和宋江的约定,便想搬到他所在的洛阳城去,也方便就近寻找他的下落。
皇帝到底倚重秦淮,最后下了旨迁都洛阳,有那意见相悖的大臣忍不住酸言酸语道:“听说秦大人素来喜爱牡丹,这洛阳牡丹甲天下,迁都过后,想必大人又多了赏花的品种。”
文人相轻嘴上功夫,周围的官员忙久了,可不会放过此等八卦,一个个放慢了步伐,竖起耳朵听着秦淮他们的交锋。
只听秦淮轻笑出声道:“承廖大人吉言。”
说完便留下廖侍郎原地惊叹,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朝臣们哪个不是人精,按照正常官场交道,当然也是马屁交道,此时该立刻否了私心,再聊表忠心,毕竟水至清无鱼。秦淮的做法倒是出乎他们意料,私底下相交的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两眼,交换想法。
这秦淮大人向来得皇帝倚重,行为更处事滴水不漏,却也难得会为百姓着想。今儿个殿前小风波一瞅,秦淮处事突然张扬,和其往常不符,这庙堂的风向恐怕要因其,再变一变。
秦淮自从被俘救回之后,性情大变,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他身心扑在朝堂之上,还未成家,便被断了根,其弟又死于靖康之乱,秦家,也算是绝了后了。
殿前的风波仿佛是个分水岭,自此之后秦淮开始极其注重享受,他又素来有才华,恰逢宋南帝重文抑武,三年间秦淮当上了宰相,一时风光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何至于此?”
蒋河今日邀了秦淮在府中饮酒赏月,他叹了口气,有些陌生的看着秦淮。
秦淮昨日里通敌叛国之罪,抄了将军杨帆的府宅,“你我皆知道杨帆的为人,通敌叛国绝不可能,此事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你还不懂吗?”秦淮出声打断了蒋河。“当今圣上可不是赵北那个草包,他忌惮你们武将手里的兵权久矣,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借口。”
秦淮皱着眉接着说:“你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万民敬仰,要是再不敛藏锋芒,下一个杨帆,可就要是你了。”
蒋河无奈道:“抄家是皇上的命令,那建议南人南归,北人北归,又以河北人归还金国,中原人送给刘豫的,是你不是?”
秦淮道:“是,这不,这不是朝堂内外早知道的事情吗?”
蒋河苦笑:“你这才是通敌啊。”
秦淮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道:“我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事的。”
蒋河一时无言,二人对座着在月光下默默饮酒,秦淮本就不胜酒力,很快便醉倒在了石桌上,蒋河静坐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写道:
“将军你骑马向前走,身后的江山我来守。”
字迹自成一派风流。
“死赖着不睁眼干嘛?”熟悉的嗓音在秦淮耳边响起。
果不其然,他一睁眼变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宋江。
他笑道:“怎么每次我一睁眼到这里,总能碰见你,住桥上了不成。”
宋江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会不会突然出现。”
“初见时我还没有你高,现在我都三十而立了要。”宋江不由的有些感慨。
在这里的秦淮,相貌还是十八,久别的重逢,总是令人喜悦。
宋江带着秦淮回了家,给他泡了他喜爱的碧螺春,琢磨了半晌,开口问道:“上次发生什么事了,你突然哭着来,又突然消失,担心死我了。”
秦淮顿了顿,问道:“你还想当将军吗?”
宋江道:“心之所向,虽老不能阻,唉原本还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娘亲的身体越来越糟了,恐怕就这两年了,然后前些日子我的生父找到了我,想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秦淮喝了口茶,摇着杯盖,说道:“我在我那个朝代里,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别人都唤我奸臣就是了。”
宋江盯着他问:“那你觉得你是吗?”
秦淮放下茶盏,久违的认真道:“宋江,我没得选了。”
宋江向来了解秦淮,他那个在自己说要当将军打天下时,他说身后的江山交给他守的文弱官员。
他仿佛能听出秦淮说没得选的绝望,他在呼救,他说没得选,只是想人来给他个别的选择。
于是宋江上前抱住了秦淮,温声道:“会之,我们过的是人生,不是话本里的故事,我们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秦淮没有应声,不过宋江的前襟处有些湿润,他没有再讲话,轻轻的安抚的拍着秦淮的肩头。
与宋江相见的日子并无规律可言,秦淮睁开眼的时候在蒋府的厢房内,有时候他也会混乱,宋江到底是确有其人,还是他自己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盯着铜镜中不再长的胡须,不明显的喉结,眼神暗了暗,便自行洗漱完出了府。
早朝时分相遇在殿前,秦淮和蒋河目不斜视的相擦而过。
有些人,出门在外,只能相见陌路。
秦淮百无聊赖的想着,他死了之后,倘若真的会有替他难过的人,除了宋江,便是蒋河了吧。
“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魅重新盛了杯酒推给秦淮,“你这和蒋河梦中相识,倒是有趣。”
秦淮已经中年却已经俊俏,面无胡须,略显阴柔,他说道:“我只想救他。”
青衫客自坐下后便一言不发听完了故事,此时却合起折扇出声道:“哎,我的故事还没讲,秦兄这要求提的,还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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