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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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门下车。

水果店就在前方不远处，门口停放了一辆大货车，有个男人站在货车上卸货，底下站了几个年轻人帮忙。

男人卸完了几箱水果，身形矫捷跳下车，那几个年轻人将卸下的水果装进旁边的三轮车中，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今天天气幷不是很好，天空阴沉沉的，鄱市虽然不像北城那般经常下雪，可是天气却是湿冷的，冷得骨头髮酸。

莫卿颜却好似感觉不到一样，衣衫单薄的她一步步走过去。

她下车之后第一就看到那个男人，他皮肤黑了很多，似乎比离开之时更加精瘦，左眼上还多了一个眼罩，可是她一眼就认出他来，是他，是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人。

十二岁那一年家乡发生地震，她被水泥板压中，为了救她出来，他直接钻到水泥板下面硬生生将水泥板撑起来，她成功逃脱出去之后，他却支撑不住，尾椎被压裂了，差点成了残废。

她的亲人全部在那场地震中死了，她很害怕很孤独，他就一直在身边陪着她，教会她吹风琴，教会她弹吉他，教会她认乐谱。

后来他被派遣到利比亚维和部队，在临走之前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等她长大了之后回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好。」

「等我长大了，你就回来娶我好吗？」

他摸摸她的头，声音温柔，「我答应你。」

我已经长大了，昌奇哥哥，我长大了。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她紧紧拽着裙子，明明没有多远，可是每一步却像是用了她全身的力气。

「昌奇——」

她想叫她，然而嗓子不知道何时沙哑了，她发不出声音来。

就在那一刻，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向他跑过去，她看上去最多两岁大，走得不是很稳，一边跑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叫着，「粑粑，粑粑——」

昌奇看到她，急忙迎上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帮她将嘴巴上一圈黑黑的东西擦干净。有个微微胖的女人走过来，衝他笑道：「奇哥，累不累？」

「不累。」

装完车的几个年轻人看到了莫卿颜，几人皆是眼前一亮，其中一个赞嘆道：「我的妈啊，哪里来的仙女？」

昌奇听到声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莫卿颜，他皱了皱眉问她：「你找谁？」

莫卿颜觉得心头好似坠了铅块一般沉重，看到那个小女孩出现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温柔叫着他奇哥的时候。

「你找谁？」

就好像有人兜头泼下来一盆冰寒的水，他问她找谁，他看向她的表情带着茫然，他竟然完全不认识她了。

「你找谁？」他又问了一句。

莫卿颜沉默着，许久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林青青和齐琪在车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两人早就看出了莫卿颜对她这个救命恩人不一般，不过人家好像已经结婚了，莫卿颜上车之后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走吧！」莫卿颜说道。

齐琪将车子调了个头，很快车子就驶出了街道，在那个水果店完全消失不见之后莫卿颜就像是蓄积的水库突然爆发一般，抱着头痛哭。

林青青完全被吓到了，她试着安慰她，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莫卿颜离开之后昌奇将小孩递给旁边的女人，转身进了店中，女人戳了戳女儿可爱的脸蛋 ，衝她道：「以后可不准再将大伯叫成爸爸了知道吗？」

昌奇关上卫生间的门，他站在镜前将左眼眼罩取下来，却见那隻眼睛里面只剩一个黑黝黝的洞，看上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这是和暴徒搏斗的时候被暴徒硬生生挖掉的。

他低头洗了把脸，从包包中摸出钱包，折叠的钱包打开，正中间夹着一张少女的照片，春光明媚中，她笑得很好看。

她长大了，变得更美了，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他看着照片笑起来，然而笑着笑着，他却重重一拳砸在镜子上，镜子四分五裂，破碎的镜像中，似有一滴眼泪从他脸上滚落下来。

莫卿颜情绪失控成这样林青青和齐琪实在放心不下，林青青带她去吃饭，她饭没吃多少，酒却喝了不少，没办法，林青青只得去开了房间，和齐琪一起将烂醉不醒的她扛去休息。

因为怕她会寻短见，林青青和齐琪只得和她睡在一张床上陪她。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林青青本想给易泽延去个电话，不料她刚拿出手机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出了点状况。」

「严重吗？」

「不严重。」

他便没有再多问，丢来一句：「注意安全。」

「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青青不满的嘟嘟嘴，也没说声想她啊什么的，现在他们可是还处在热恋中的！

然而林青青不知道挂断电话之后的易泽延却是楞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

他走到床边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好不容易终于能正大光明抱着老婆睡了，一转眼却给他跑没影了。今晚没人抱，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易泽延竟然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在心头蔓延。

他想了想，索性去小渊门外敲了敲，却听得房内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然而就是没人来给他开门。

「我知道你还没有睡，开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他语气中的严厉，小团子将门打开，然后做了一个投降状，「我马上就睡了，真的。」

易泽延没理他，径自走进来，小傢伙见状又道：「爸爸，我真的马上就睡了。」

易泽延一撩被子，毫不客气躺上去，「我今晚睡这里。」

「啊？」小傢伙爬上床，「为什么啊？」

易泽延见他眉头拧得老紧，他戳了戳他的小脑袋瓜子道：「你这表情是在嫌弃我？」

小傢伙嘟着嘴道：「人家都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

他嘟着嘴的样子真是跟她像极了，易泽延看着真是喜欢得不行，便逗他：「你这么小就嫌弃我了，以后我老了是不是更嫌弃？」

小傢伙摇摇头，然后扑过来给了他老爸一个拥抱，「我不会嫌弃爸爸。」

易泽延将他抱在怀中，在他额头吻了一口，「乖儿子！」

抱不到她，抱她给他生的儿子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