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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防着人下去。”牧楚为幽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是防着底下的人上来。”
坐不了电梯就上不来了?
姜式冷笑:“是哦?你家小少爷娇生惯养的,肯定连楼梯都不会爬。”
牧楚为:“不是不会,是不能。”
姜式双臂抱胸,笑着摇摇头说风凉话:“做戏就做真一点嘛,还拿我当傻逼是吧?”
牧楚为一阵沉吟,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才问出:“姜姜,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再信我了?”
“不然呢?”姜式反问他。
牧楚为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只身走进了昏暗的地下室。
头顶老旧的灯时亮时暗,灯罩脏污,爬满了飞虫的尸体,灯丝发出嗞嗞的响声。
一只残缺的蛾子飞不起来,落在地面上挣扎扑腾。
被经过的牧楚为一脚踩死。
打开门上的锁链,牧楚为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指尖,侧过身子把姜式让进去:“看看吧,我答应你的。”
姜式用脚抵着门,慢慢靠近。
万一是陷阱……
扑面而来的阴湿气息让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惊动了里头的人。
“哥……是你么……”
那道令姜式无比厌恶的声音缓缓飘过来。
只是靠近的那个人,姜式一时间竟认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拖着骨瘦嶙峋的身子坐在轮椅上的人,脸色乌青,眼窝凹陷,嘴唇干巴巴皱在一起,腹部连了一根焦黄色的软管,挂着尿袋,带着一股腐臭味逼近。
跟从前那个满面春风的纨绔子弟简直天差地别。
姜式忍不住捂上了鼻子。
“怎么是你?你没死?你怎么会没死呢??”金予乘看见来人是他,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彼此彼此吧。”姜式面无表情,“你不也没死么?”
“对呀。”金予乘突然弯起了眼睛,两眼放光,藏不住笑意,露出一对小酒窝,“我有哥哥帮我挡下最致命的一枪,想死都死不掉呢。”
“我不给你挡枪,你爸怎么会舍得把金家最后的底牌交给我?”牧楚为就远远站在门口,语调中透着轻蔑的笑意,“老头子要的从来就不是你,他早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肚子里了,可惜呀,枪击案过后,你连oga都算不上了,你说,一个没了生育能力的废物儿子,和一个能为了金家万死不辞的义子,换做你,你选谁?”
谁知金予乘听到这些话竟然一点都不恼,反而笑盈盈地压低声音对姜式说悄悄话:“我哥说这些话都是用来骗你的,我不能生了,所以他把你哄来,替我生。”
“金予乘。”牧楚为的声音阴沉得可怕,“你在对姜姜说什么?”
金予乘不说话了,身子往后一靠,仰头放声大笑。
他眼底的那股疯劲儿,可一点都不比牧楚为差。
真不愧是兄弟呢,姜式在心底冷笑。
牧楚为缓缓走过来,点开一段新视频,拿到金予乘眼前:“希望看完你还能笑得出来。”
视频里是金予乘的妈妈被送进抢救室的过程,镜头晃动得厉害,拍得很随意。
“妈……”金予乘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
姜式也是一愣,明明这女人昨天还好好的啊。
“我妈她怎么了?!”金予乘猛然一把攥住牧楚为的衣服,他那只剩一层薄皮包覆的手,硬是攥出了深深的褶皱,“你把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自己选的。”牧楚为漫不经心地揣回手机,“我只是告诉她,我马上就要把高旭给捞出来了,到时候我会把你打包好,亲自送到他手里。”
“我……不行!不行的!”金予乘眼神惊恐,呼吸急促,“哥,把我送到黑帮手里我就完了……求你……”
“咦?”牧楚为嘴角一咧,笑容诡异,“你这个样子,跟你妈妈好像啊~”
一旁的姜式看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金予乘干裂的嘴一张一合,眼神涣散,木讷呆滞,半天说不出一个整字。
“她也是这么求我的。”牧楚为半垂着眼眸,轻描淡写地开口,嗓音温柔,说出的话却狠辣至极,“义母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所以我允许她,代替你,还我一条命。”
金予乘突然激动:“死?!你说死?我妈妈她会死吗!”
轮椅的金属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牧楚为生生扯开他的手,拿湿巾擦了擦被他抓过的地方,一脸无所谓:“你就带着这个问题,苟活下去吧。”
“为什么……金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了,哥,我就剩妈妈了呀……为什……”金予乘眼底那点光,彻底熄灭了。
“今天以后,每一次睁眼,都提心吊胆,所爱之人生死未卜,连呼吸都带着罪恶感,生不如死。”牧楚为笑意吟吟,“这种痛,现在,轮到你了。”
—— tbc
牧楚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哥……”
任由金予乘在身后撕心裂肺地求他放过妈妈,瘦如枯枝的手拼了命地滑动轮椅,却怎么也跟不上。
在那扇透着微弱光亮的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
谁也没想到,金予乘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扑了出来,下半身还卡在门后的黑暗中,上半身死死拽住姜式的裤腿,姜式看了一眼那张布满泪水的凹陷瘦脸,像极了拼命爬上岸的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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