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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他一直没放在心上,而现在想起,好像看到什么埋藏着的答案正呼之欲出:

“陆宸他父亲,当时也在附院住院吧。”

陆宸拒绝了小江帮忙收拾行李的提议,关上酒店房门,方才强撑着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

他一把摘下口罩,靠在墙边大口呼吸,仍旧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明明是隔音效果极佳、没有任何杂音来源的房间,耳边却一阵阵嗡鸣,让他恶心得头晕目眩。

待到不适稍微缓解后他咬牙打开手机,那条未标注联系人的短信恶毒地扎着眼:

“我就说陆老师有两下子,这不是越卖越贵了吗。”

陆宸反胃得不愿再看第二眼,极力忍耐着没有删除短信,只把这个号码飞快拉黑。

但他也知道拉黑并不顶用,这人总有办法再联络到自己。

简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每当以为已经醒来了,又毫无防备地被拽进透不过气的泥潭。原本已经稳定了几个月的病,最近不止一次出现躯体症状,耳边的嗡鸣仿佛在嘲笑他以为逃出生天的侥幸。

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在背包中摸索几道,终于像攥住救命稻草一样捏紧了药盒,他哆嗦着倒出白色的药片,等不及就水地一把干咽下去。

明明知道应该谨遵医嘱用药,眼下这个状态还是让他选择吃了双倍的分量。

手依旧抖得厉害,陆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成一个青筋凸起的拳头,用了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墙上——大约是擦破了一层皮,五指关节处很快渗出血来。

虽然明天拍摄的时候少不了要被导演唠叨,但眼下只有这种鲜明的痛觉能让喧闹得不堪忍受的头脑清醒点。

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工作步入正轨,别说五百万,就算是十倍的数目也就是进两个组再签几个商务的事,那个人顶多就是偶尔冒出来恶心一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好不容易演上了喜欢的作品,还能时不时见到之前只偶尔在梦里出现的人,和他亲吻、拥抱、上床,甚至像一对爱侣一样享受他的亲昵温存,怎么能让这样的生活被几条胡言乱语的短信、一点偶尔反复的病症破坏。

陆宸麻木地看着被震到短暂失去知觉的手臂,直到姗姗来迟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去找碘酒和纱布。

……但正是因为已经尝过了费劲千辛万苦爬出阴影又跌落的滋味,才不敢设想再经历一次——如果真的像公司计划的一样被捧得那么高,再摔下来就足以粉身碎骨。

而谭麒鸣又会怎么看待他呢,无论是同情怜悯还是白眼嫌恶,光是想象都让他喘不过气。

陆宸定了定神,阻止自己再发散下去,继续给受伤的手消毒包扎。处理完成后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件大衣,沉默地搂在怀里,半晌将脸深深埋进内衬里。

过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不会留下多少前主人的味道,但也许是心理作用作祟,似乎仍有一丝清浅的雪松气息在鼻间若隐若现。不像任何一种香水,它独属于谭麒鸣。

不知是这味道的影响,还是安定药物逐渐生效,紧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回复了平静。

不管一切败露之后自己和谭麒鸣走到何种境地,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是会非常非常舍不得……不由得祈祷那天来得再迟一些,让这样的气息停留得更久一些。

因为外形气质的缘故,谭麒鸣很容易给人孤冷傲慢的印象,只有陆宸一直知道,他是一个皎洁光明的人,还有一颗和暖的心。

“……对,短暂的呼吸困难和心率过速,时不时会耳鸣头晕……不,没有出现幻觉……食欲时好时坏吧,睡眠也还过得去,吃了药能睡着。”

“最近应该没法去医院,一直在拍戏……请假也不方便,组里在赶进度。不,也没有自残倾向,没那么严重……”

“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大概率只是暂时的应激,就是跟您确认一下用药。嗯……我猜是有一些诱发因素,没关系,工作上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就还是先按之前的用量……好的,有假我一定马上去复诊。哈哈,颜医生您别让简青来催我啊,白让他操心。”

挂了和心理医生的电话,陆宸长出一口气,洗了把脸,感到情绪基本平静了下来。

尽管被焦虑和抑郁困扰多年,但理智上他一直劝自己把这当普通的慢性病看待,干这行谁心理不出点毛病,该吃药吃药,定期看医生,运动健身,配合治疗。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病难以彻底治愈,但情况稳定的时候也不大影响生活,之前断了几个月药也逐渐适应过来。

他是医生口中坚强而理性的病人,不会动辄自怨自艾更不会轻易寻死觅活,虽然发病厉害的时候会有些难以控制的自伤倾向,但过后也能分辨那并非出于自己本意。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一次认真萌生过一了百了的念头。

应该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的缘故,那天其它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如何去的医院,如何被主治医师告知父亲已经不剩多少时日,如何从那间办公室走出来,拖着魂不守舍的步子回到顶级住院部,站在人工湖景边凝视着一片漆黑的水面。

那一刻他很清楚,不是病情发作,是自己的意志恨不得就这样沉入水中。

得罪大佬,和陈杰翻脸,视频曝光后被抨击得仿佛十恶不赦,谈好的角色被换,商务解约,还有把柄捏在那种人手里;连续几个月接不到工作,掏空积蓄还完最后一点高利贷,欠下的违约金还差多半没着落,甚至连那间豪华病房的天价费用都在靠简青垫付……谁能料想那些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旁人会觉得父亲去世对他而言反而是甩脱了累赘。那实在是个让人看不上眼的男人,没一点本事,酗酒又赌钱,逼得儿子早早出来打工还债。

而他们看不到男人是怎样拉扯他长大,怎样陪他捱过这二十多年的雨打风吹……这是他在世界上仅有的亲人了,这些年不计代价罔顾尊严,一则为了实现从小的演员梦,二则是想让男人过上衣食不愁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私欲和私情徒劳奔波的凡人,只是如今食尽恶果,付出的一切却变得毫无意义——事业眼看着彻底无望,唯一的至亲生命也临近终结。眼前的未来像这片湖水一样冰冷黑暗,只有不知该怎么还的债、治不好的病和甩不掉的恶名。

但他还没傻到在医院跳湖,那只会把已经是个丑角的自己弄成更大的笑柄。

陆宸深吸一口气,走进住院楼,远远看见同层另一间病房门前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来头不小的制片。他想起前晚简青说起过他们公司的大股东被一帮人前呼后拥地入住了这家医院,这两天前来探视的这总那导络绎不绝。

虽说豪华病房为了保障私密性每一间都隔了不少距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没有踏上灯盏明亮的走廊。

此刻根本没有和那些人照面应酬的心情,也不知道回到病房该怎么面对昏睡中的男人。陆宸快步走到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前,把那些虚假的奉承谈笑声隔绝在厚重的门扉之外,丧失浑身力气般瘫坐在楼道的阶梯上。

他呆呆地睁着眼,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视线缓缓移向腕部青色的血管。过了一会慢慢蜷起身,深埋起头,在无人到访的楼梯间闷声恸哭起来。

他哭得太绝望太投入,甚至无暇顾及那扇沉重的门被人拉开。尽管知道有人进来了,却止不住眼泪,也没心思解释什么,连头也不曾抬。

来人大约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不顾形象地痛哭,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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