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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出手,绿松石下几道银光,雨幕横飞般破窗而过,果然有人被击中,猛烈挣扎起来。
成姜不缓不急,一拉傀儡线,对面那人生生被他悬空提起,摔在二人面前——竟是那引高洮来联翩阁的小侍者。
“小人…小人是来…送一壶茶水…”
侍者的胸腔被傀儡线捅了个对穿,口中不住地往外冒血沫子,匍一落地便不住地磕头,喉咙咔啦咔啦地求饶:“求求二位大人…求求…”
你怎么说?成姜问,他断开手中的线,那侍者蜷得舒服了些,整个人伏在地上。高洮看了一眼侍者背后破体而出的半截尖钩,不置可否,三指探进他衣领,在后颈下方抹了一下,那人打了个寒颤,便再也不动了。
“了不起,目无全人。”
跟着高洮十年,始终没有学会这一招。成姜眼看着那人栽倒:“喻盟主那边呢?”
尸体尚温热,高洮从它背后取下鸟蛛钩,这东西在活体内存放太久会变形,那时就不好摘下来了:“他在窗外站着,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这样惊人的内功,你当喻昆叫他来只为了端茶倒水?”
“也许只是你老了。”成姜双臂抱胸,用鞋尖将那死人调成一个合适的角度:“你打碎杯子的时候,他就在那,只是你没发觉。”
“所以他也听了好一会了。啊,怪不得你一直在掩饰你的那些事…红砒?”
成姜无言扔下一小包毒粉,踢到尸体跟前:“要是炼成活尸送回去,还能替你打探打探消息,可惜时间不够。”
没必要。高洮不耐:“喻昆那老匹夫这两年贫病交加,还抓着这偌大的山庄不放手,不把自己饿死就不错了——看看这茶,亏得你能喝进去——我就是杀了他儿子他也不敢说一句话。他若问起来,就说…”
“画云山庄的侍者意欲下毒谋害我二人,你不得已出手。”
高洮满意点头,面纹渐渐隐去。
“我为什么听你的?”
“不听也可以,今日与我会面又杀伤侍者,想必对返生门不是个大影响。人走,留下半张脸皮。成掌门丢了脸,那玉裹金装的行头,”高洮擦拭着鸟蛛钩扣,“也撑不住几天了。”
其实自从喻盟主的心思被高洮挑明,成姜就打定主意不叫他坐收渔利。他本就不是真的打算离开,此刻只是叹息:好名声,真难得。下多少工夫费多少心,一朝一夕就毁去了。
“他那副样子,也就骗骗你这种蠢货。什么人做和事佬会不事先通气就把人拉到一个屋檐下?分明是盼着我和你大打出手,好叫我大宴名士做了盟主,倒显得他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善人。”
“或是从我这听去些新盟主的丑事。哈…今日我只是见了高宗主,聊了些功法心得,随他怎么说。”
返生门毕竟根基尚浅,成姜乐得退让一步,作为高洮揽下责任的偿还。眼看着高洮擦净了那串银钩,对着光端详:“好久没见这东西了,两个月只能出一只。”
“这个你做了半年。怎么,提醒我知恩图报?”
“小人之心。”
高洮心思被挑明,把鸟蛛钩扔回去,对方接住收回袖中,压在手串下:“他们现在不用这个了?”
“有工匠做,我也懒得管。”
看来是用得不好。成姜想。还阳宗如日中天,高洮早八百年就没了亲自教导弟子的心气,别说亲自做机关武器了,对着新招的废料指点几句都难得,干脆全部打包扔给徒子徒孙,自己乐得轻松。
“你倒是尽心尽力,也许我该让他们去返生门听你讲几节课。”
返生门作为后起之秀,亲近还阳宗不是坏事。成姜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年轻气盛,想起往事依旧有些气不过:“毕竟是和整个武林作对,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置于死地。这样殚精竭虑了还做不出成绩,活着干什么。”
听出他在赌气,高洮终于有个长辈的样子,语气宽和了很多:“你又在指桑骂槐,没人要置你于死地。”
成姜这才配合着递了个台阶过去:“你没有?那么多针对返生门的阴招,总不会是为了把我逼回还阳宗吧。”
高洮接得很快:“你想回我不拦着。”
“你是真心说的?”
“你说呢?”
“我说不出,喻昆即盟主位的典礼后我叫人递过帖子,你没有回,看着可不像真心的。”
“你也不是诚心递的帖子。作为晚辈,拜帖写得不伦不类,大庭广众之下隔座送来,江湖上没有这样的规矩。”
“江湖就是一大滩水。”成姜冷哼一声:“而江湖中人,要讲究论资排辈,讲究师出有名,无数的规矩无数的教条烦得很…你看,是人把水搅混了。”
你讨厌教条,是因为教条没让你得利。高洮不屑于和虚伪的年轻人论道,随着年岁见长,更是不爱听这种看似有哲理,实则狗屁不通的话:
“随你怎么说吧,你现在也是做掌门的人了,也知道江湖是不同则不和,总不至于这点事拎不清。”
愈是在功法上登峰造极,高洮愈是确信这一切不过是一门生意,而号称自己混迹江湖名声响亮的,全都是做生意的人。使刀剑斧钺的商人们的游戏规则一通百通,比方说:情深义重不是规矩,宣传情深义重才是规矩——但你表面也得做个情深义重的样子,人家才会接受你。
“明日大典后你重新拜师,从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旁人看来也不失体面了,怎么样?”
原来是拿我当万众归心的饶头,丰富你那买来的盟主就任典。成姜讨厌人云亦云的繁文缛节,它们害得他得了个叛徒的帽子,以至于在道德方面处于劣势,生意做得无比困难。
此刻情形更是棘手,若明日参会便是服软认错,落了下风,彻底捡还阳宗的残羹冷炙;可此时不答应,高洮傲慢自大,返生门必然错失良机。
高洮见他不说话,自觉被驳了面子,脸色又阴下来。这时成姜才忽然开口:“若是为了还阳宗的名声响亮些,我倒有个更好的办法,教你我都占得便宜。”
“说。”
“毕竟是要向世人宣布和好,大可以编些跌宕的情节,最终你幡然醒悟我倦飞知还,重修旧好,不怕没有人远播这一段‘佳话’,供养人听得高兴,还怕送不来金银么?”
招数虽然不高明,却正好合了高洮的意:要不是为了吸引供养人的注意,他绝不会招收那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弟子,更不会在继任典上弄出这大宴武林的排场,当他钱多烧心么?
成姜知道高洮有赞同的苗头,趁热打铁:“好不容易达成一致,不如把价值发挥得大一些,总归比在就任大典上锦上添花强。”
“这不难。”高洮思索,指甲轻轻敲着桌面:“只是这样赚名声是要造势的,或许得年才能完成。”
用不了那么久。成姜解释道:“起初只要两个宗门表现得势同水火即可,况且寻常人追捧武学没几个是为了振兴武林,不过是想窥探我们这些人性情如何、相貌如何,又有什么阴私——有的是人买账。”
这计划需得是还阳宗挑大梁,返生门鸟随鲲鹏借着力飞,一本万利。故而就是吃了亏,也不会蠢得把这事宣扬出去。高洮没什么顾虑,他不说话,等着成姜再让些利出来。
“后续还阳宗造势,返生门都会尽量配合,在民间正正你的风评。至于我,事成之后,偶尔帮你教几个学生也不费什么事。”
喻昆啊喻昆,你也想不到自己坏心办了好事吧。终于听到了可以接受的答案,高洮从容瞥过地上那睁眼睛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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