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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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开门时，门上的挂铃响了，关门时又响一声。

这两声响告诉陈郁，郑海城从他的人生中彻底离开。

陈郁无需伪装，他再也支撑不住，低下头捂住脸，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黄一屏坐在银屏后面，想拿纸巾擦眼泪，结果一伸手摸了个空，扭头一看，编剧早就哭的满脸泪，脚边全是揉成团的鼻涕纸。

再回头，还没脱戏装的苏贺跟宗家烁，还有刘岫和副导等人就在身后。刘岫是个铁石心肠的好人，他的表情是欣慰的，副导的眼镜反射屏幕光，看不出哭没哭，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噙着泪，宗家烁更是涕泪横流，哭的走了神儿，可仔细瞧，他看的是坐在前面的苏贺。

苏贺眼睛已经哭的跟烂桃一样，手里拿着冰袋敷眼睛。

这一幕是下半场的重中之重，也是结尾，断断续续拍了几天，所有人精疲力竭，两个主演也被折腾的濒临崩溃，但同样的，他们彻底沉浸入角色，情感由内而发，无比真实。

黄一屏早在开拍前就给自己定下了基调，这次他就要真实，那种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真实。

“有些人……他出现就是为了给你的回忆留一身疤，然后就跟蒸发了一样，再也不出现……”编剧囔囔的说，被宗家烁戳破后，他不再避讳这段往事。

“没有遗憾的人生也挺无趣的，”黄一屏安慰道；“就当是给你的人生上一课。”

“这不是遗憾……”苏贺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黄一屏回身看他。

苏贺仍保持着陈郁的脆弱模样，仿佛还维持着连呼吸都在疼痛的状态；“是剔除烂肉的疼，本就错误的开始，维持的越久坏的越多，等烂透了，一切就来不及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不值得？”编剧哽咽的问。

“值得……”苏贺疲惫的摇摇头，眼神都没了光；“能爱过就值得，至少曾经拥有，这辈子不虚此行了。”

编剧吸吸鼻子，情绪慢慢平复；“你说话倒是比他好听多了……”

苏贺感到很压抑，心烦意乱，晚上拍的戏是陈郁与郑海城的争吵，跟分别和不信任有关，拍摄时悲伤涌上胸口，每一滴眼泪和情绪都是陈郁在他体内的呐喊，他像是溺水的人，被一句句台词牵着鼻子走，哪怕最后黄一屏面带微笑的摄像机后面走出来，夸他迄今为止是最好的，苏贺都没有从深潭中被捞出来。

直到他回到房间，洗完澡，虚脱了一样躺在床上，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真实世界。

拿起手机，苏贺打开黄一屏的对话框，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不认识的人，他们各个精神饱满，穿着光鲜亮丽，喝着名酒，倚靠着豪车。

黄一屏；宗要过生日了，我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无论是爱还是钱他都不缺

黄一屏；他肯定也要请你，咱们俩想想送什么好，或者咱们一起送个什么东西？

黄一屏；平时他不显山露水，其实家里有钱得很，跟咱们都不算一个阶级

那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又来了，对……陈郁在参与到郑海城的生活时就是这种感觉，明显的落差造就完全不同的处事风格，逐渐让他们心生隔阂，直至分离，而如今，苏贺在他与宗家烁之间也看到了几乎相同的开端。

陈郁和郑海城那场不得不分的别离，仿佛是他们感情的预演。

主角两个的分手戏比预想中拍的要久，黄一屏看二人状态好，干脆重拍了好几段，期间为了保持情绪，他分别给苏贺跟宗家烁发微信，跟苏贺强调宗家烁的出身，跟宗家烁强调苏贺的黑历史，他知道自己这一行径跟小人没差别，但马上就要杀青了，一切就要结束了，为了画个圆满的句号，黄一屏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人，他见过很多人品奇差的大师，还有嗑药成性的演员，不一样能获得鲜花和掌声？自己不过是让主演们认清自己，目的是为了拍好戏，这有错吗？

苏贺跟宗家烁都觉出了黄一屏越来越癫，商量着反正也要结束了，就不跟他起冲突，好好结尾，大不了以后不合作了。

宗家烁；他以前不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合作这么多短剧

宗家烁；可能……就因为合作的时间不长，没有看清吧

宗家烁；不过刘岫也跟我抱怨，说老黄越来越独裁，一意孤行，我看就是拍长剧拍的……

苏贺；他是被利益蒙住眼睛了

宗家烁；应该是，这次长剧成功的话，那他肯定要转型做长剧导演了

宗家烁；不过我以后可能还要跟他合作……朋友做不成，同事还是要做的

苏贺；为什么？你可以去别的剧组呀

宗家烁；我不想那么累，拍一部戏，然后休息2、3个月，这个节奏对我来说正好

宗家烁；但如果找别人的话就没这么稳定了

苏贺；你真是佛系……

苏贺；我要是休息2、3个月，房租都没着落了

说完这句话，苏贺又想起黄一屏给他发的那些炫富照片，豪车，香槟，游艇，是宗家烁生活里的常客，还有那些光鲜亮丽的男女，刚认识的时候，苏贺还觉得他是不是装的，现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宗家烁真是他所接触的人里，最真诚的那个。

苏贺有些心悸，他不敢相信这么真诚的人是自己男朋友，毕竟围绕在他身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忽然来了个这么正常，甚至优质的男人，苏贺都害怕老天会有一天收回去，也不敢去想他们未来可能遇到的种种阻碍，他甚至悲观的想，他们未来的路就跟《华灯》一样。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宗家烁比郑海城有良心。

宗家烁；你没有存款吗？

苏贺叹口气，不想回他了，这种落差不是用言语可以描述的，跟大少爷解释钱的困境是自寻烦恼。

苏贺扣着手机发会儿呆，看着手机亮了又灭，想了想拿起来看看他说了什么。

宗家烁；杀青后你搬来跟我住？

宗家烁；我在b市有房，你想住多久都无所谓

宗家烁；而且结束以后应该没那么多代拍了吧

宗家烁；怎么样？来吧

苏贺心动了，扑通扑通跳那种，跳的他躺不住，直接坐起来，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关于搬家和房租的琐事，还有以后搬到宗家烁家的各种可能，当然还有麻姐那边。

麻姐那边，也就是公司方，肯定是最大的阻碍，他们管的多，但未必都是为了自己好，说白了，他们要保证商品的利益最大化，具体商品自己怎么想？无关紧要。

想到他，苏贺又泄了气，软塌塌的躺回到床上。

苏贺；别那么快，我还有房租没用完

苏贺；我现在就搬过去，肯定会被发现

宗家烁；你说晓霞？

宗家烁；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给买点衣服首饰就收买了，保证变成你最忠诚的小迷妹！

啊……又转到钱上，果然有了钱，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苏贺；全搬过去太惹眼了，我先去试住，住的好了我在搬过去

宗家烁；期待您的莅临

宗家烁；等一下……

苏贺；？

宗家烁；我先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笑哭】

苏贺；【猫猫头】

宗家烁；说好了，一定要来！别让我白打扫卫生！

苏贺；好【笑哭】

杀青前的最后一幕戏没什么出彩，是陈郁与郑海城吵架后，身心俱疲躺在窗边发呆的画面，夕阳的光映红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