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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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池把手机扔到一边，随手关了灯。

漆黑中他躺在床上，手臂懒懒的搭在脑袋上方，看着天花板，吐出浊重的呼吸。

沈池不喜欢被牵绊住和被束缚的感觉，他猜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自由。

也大概是因为…他不希望有任何牵挂。

没有睡意。

总是这样，没有睡意。

如果没有药物，沈池知道自己可能就会这样睁着眼睛跟天花板对视到天亮也说不定。

然而夜会越来越深，他会变的越来越脆弱，孤独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直到把毫无反抗之力的他全部吞噬。

沈池把枕头旁边的药瓶掰开，把药丢进了嘴里。

困意逐渐袭来。

彻底睡过去之前，沈池还是拿起了手机，给沈鱼回了信息。

【嗯，明天回去。】

说起来，抱着那条蠢鱼还挺好睡觉的。

人鱼这个物种之所以罕见稀少，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受孕率很低。

沈池从开始到现在加起来也内射过好几次了，不过沈鱼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时常连他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有受孕能力——他不知道的是林沛比他更注意他的肚子有些什么反应没有。

沈鱼正在客厅里云里雾里的陪林沛玩纸牌，听到开门和熟悉的脚步声，他便满脸喜悦的把牌一扔，跑向了门口。

“沈池！沈池回来了！”

他很想扑过去抱住沈池，但他不敢，及时刹住了车。

“沈池，你回来了！”

“嗯。”

沈池换上拖鞋往家里面走去，不比沈鱼的喜悦，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疲倦感。

“沈池…”

沈鱼屁颠屁颠的跟上去，面前的沈池突然头也不回的朝他扔过来一个东西。“给你的。”

“诶！”

沈鱼急急忙忙的接住了沈池抛过来的东西。

是一条崭新的小人鱼挂饰，而且是一条可爱的男人鱼。

笑容笨笨的又天真，乍一看还有三分沈鱼的“气质”。

“啊，礼物！”

沈鱼惊喜的看着手里这条崭新的挂饰，又听见沈池别扭的语气。

“刚好看见。”

……个屁。他今早特地派人去海洋公园里买的。

绝对不让沈鱼知道！

林沛凑上来：“哦。少爷，您刚好去了趟海洋公园啊？您不是一直到今早都还在开会的吗？”

沈池气急败坏的扭过头来。

“老头少给我废话！谁说海洋公园才会有！这种破玩意满大街都是，就连两元店里面也挂满了！”

“是吗？可是这个就是海洋公园的限量版啊，前几天还在报纸上看见。”

“老头闭嘴！闭嘴听见没！”

“是是，少爷。”

沈池暴躁的点了根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心想自己真他妈是着魔，干嘛要特地给那条蠢鱼带这个回来？

“沈池，沈池你看！”

沈鱼跑进他的房间，手里拿着两条人鱼小挂饰。

“有两个！有两个小人鱼了！”

沈鱼笑得好开心好开心，这种开心纯粹的像是没有加工过的宝石水晶，连一点的杂质都没有。

沈鱼是条简单的鱼。

他的情绪，他的喜欢，他的快乐，哪怕是他的悲伤，都是干净而纯粹的。

沈池觉得，这种如此纯粹的情绪，在人类中，他似乎是连在孩童身上都找不到了。

人类复杂而恶劣。

沈池从沈鱼的笑容中收回视线，吐出烟圈。

“那个那么丑的可以扔掉了。”

“不可以！”沈鱼宝贝的把两条人鱼挂饰都揣紧在自己的怀里。“都是沈池送的。都是我的，宝藏。”

“…随你好了。”

沈池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疲倦感再一次袭来。昨晚明明已经吃过了药，却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沈池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一会儿说不定会忙的病倒。

“你自己去玩吧，我睡会儿。”

他倒在床上。

“啊…”沈鱼来到他的床边。“沈池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不可以。”

沈鱼失落的“哦”了一声。“那我可以在这里，画画吗？不会吵到沈池！”

“嗯。”沈池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抬起手臂遮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鱼又开心了。他跑到书房里拿来了自己的白纸本和笔回到了沈池的房间，像个小孩一样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画起了图画，把两条小人鱼宝贵的搁在了自己的纸本旁边。

大概是累到了极点，伴随着午后带着咸味的海风，沈池竟真的睡着了。

沈鱼偶尔会起来看看睡过去的沈池，然后再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似的继续画自己的画。

其实沈鱼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从未想过要“得到”沈池，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只是想待在沈池身边，久一点就好。

只要能待在沈池身边，沈鱼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鱼。

沈池好像做了个凌乱又破碎的梦，他拼命的想从恶梦中醒来，却又被困住了一样，怎么都跑不过逐渐吞噬过来的黑暗。

他甚至没办法思考该怎么办，只是凭着本能的往看不到尽头的前路奔跑，想要甩开身后如墨水般黑的浓雾。

甩不开的黑暗。

看不见的前路。

为什么总是如此的让人绝望——

“哈…”

沈池猛的睁开眼睛，大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来。

太阳灿烂，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吹的帘纱在空中飞舞。

“沈池？”

正在认真画画的沈鱼被沈池吓到了，他抬头看见沈池坐在床上喘息着，好像刚遭受过什么巨大的恐怖一样。

沈鱼敏锐的感觉到沈池透露出了恐惧，他仿佛在害怕什么。

“沈池…”

沈鱼爬上床，他鼓起了勇气，跪在沈池面前，然后把满身冷汗的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沈池，不怕，不怕了。”

沈池突然浑身僵住。

“不怕，不怕了哦！”

这种被别人看穿脆弱的感觉让沈池感到糟糕…

以及，

“啊！”

沈鱼被沈池用力摁倒在床上。

“谁说我怕什么了？”沈池的眉眼透露出狰狞。“少在这里自以为是！”

“沈池…”

“人鱼，你以为你算什么？别以为你看得懂我，别自以为是的揣测我的心思！”

糟糕，以及，恐惧。

“对不起…”

沈鱼的双肩给沈池摁的发疼，他咬着嘴唇不敢喊疼，颤颤巍巍的对沈池道歉。

沈池看着因为疼痛脸色苍白的沈鱼，才惊觉自己竟失态了。

不应该的，他一直很冷静。

他松开沈鱼。

刚才那个狰狞的沈池似乎没有存在过，他的语气又恢复到平日里的平静。

“弄疼了？”

沈鱼从床上坐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眼尾湿润。

“有、有一点…”

“把小鱼弄疼了啊。”沈池把沈鱼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