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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盼得瑾娘收拾妥当,打点完毕。姐弟两人商议过后面上若无其事,各自告别回屋歇息。两三日后玉珠说要听戏,这数月来他时常去畅音阁听戏,是以紫菀也未生疑,一边替玉珠收拾东西一边笑道:“公子爱听戏倒是好的,我瞧着人也比从前开朗了些。只是听说畅音阁今儿未排《孽海记》,倒排了出《白蛇传》。”玉珠心不在焉,只道:“什么戏都好,我都爱听。”便上了车,车旁自是小厮跟随。

至畅音阁处,因他已是熟客,门口便直接请他入二楼包厢听戏,帘子打下,里头只一清秀小厮候着,其余人守在廊下。台上《白蛇传》演到许仙断桥相会一幕,玉珠道:“我饿了,这儿的果子乏味,你去替我到燕红楼去买酒菜来,仍要仙茅春红一壶。”小厮应了便去。玉珠又听半晌,说自己不爱畅音阁果酒,都分了小厮共饮,因他先前听戏就惯这样,这些人也未生疑,便也应了。

台上《白蛇传》由青白两蛇演至法海捉妖一幕,小厮自燕红楼买了酒菜回来,却见门口守着人,只说玉珠累了正在里屋乏睡,他也未曾起疑,只等玉珠睡醒再吃酒。不想台上戏已演毕,玉珠仍未睡醒。他们无奈,又不敢唐突贺齐房中人,只能敲门喊醒玉珠:“公子,公子,戏已演完了,快些醒了家去吧。”奈何怎么敲门,里头都未声响。小厮终于察觉不对,踢开房门,只见屋里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玉珠所在?他们面如死灰,心知大祸临头,急忙家去汇报紫菀姑娘。紫菀听了亦是心急如焚,遣人去隔壁询问,才知瑾娘上街去买胭脂水粉尚未归来,亦是不知所踪,这下可好,姐弟俩定是串通好了私自潜逃的。紫菀只觉天昏地暗,一想贺齐怪罪便两股战战惧恐,奈何玉珠潜逃已成定局,再懊恼亦是无济于事,遂一边儿遣人满城去找,却不可大动干戈寻人,想那玉珠久居深闺,瑾娘又是一介妇人,定逃不了多远,说不定尚在城内,一边儿写信去报贺齐阐明玉珠潜逃之事。

奈何神都山遥路远,书信送到已是半月之后。贺齐早预备好一切,准备寻个由头再往江宁去接玉珠,却收信得知玉珠逃了,勃然大怒,誓要拿回玉珠不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伸援手卫惑救命遇奇缘齐玉相会**

偏巧一念之差,算尽千生万劫。苦海浮沉逐孽缘,当须悟谁造化。前世冤孽今生,他生未卜此生。脱离业海几万寻,多少痴儿忏梦。

正说玉珠瑾娘携了一百两银子潜逃,还将贺齐所赠玉牌留下,紫菀一头报信,一头遣人去找,心知此祸难逃,便差人去石家报信。冯氏听闻瑾娘玉珠私逃,大吃一惊,忙将姐弟身世告知来人,于是紫菀又做主遣人去水东巷捉人,自是无功而返。又说神都那里本意一应备下,哪知出了这桩事,贺齐又惊又怒,却不好道与人知,只得暂且按下不表,然他惎玉珠逭逃,心中成算,往昭武大将军家中去。

玉珠瑾娘好容易脱离苦海,一个久居深闺,一个闭户不出,是以难以入世,好在两人皆肯吃苦,不过几日也就惯了。因林家已经无人,他们也无从投奔,于是不过雇了驴车随波逐流,行至哪里便在哪处落脚。原本瑾娘思虑贺齐所给银票,又因全换成银两太重,于是银票兑成银两,又去他处兑成新票,足有八十两银票缝于身上,姐弟各缝四十两,又有二十两折作现银,一人十两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他们皆非靡费奢侈之人,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先挨几年,待数年后风波平息,玉珠再去寻个差事养活自己也不算迟。姐弟算盘打定,又重获自由,是以十分欣慰,虽也提心吊胆几天,但见始终未有追捕之令,也无来人捉拿动静,便渐渐松了戒备,生出游山玩水之意,驾驴信步,寻幽探奇。

二人一走便是大半月余,瑾娘体弱,却又不肯止步,时刻惧怕贺齐着人来请,车子行至崔庄县处方停。原来他二人心下合计,道贺齐定以为两人既出走必定越远越好,或是南蛮荒地,或是西北疆域,姐弟便反其道而行之,阽危之域亦可安身立命,便一路北上往神都而去。行至一块刻“崔庄”二字的石碑,正有一处酒家,恰逢姐弟肚饥,便各叫一碗面来吃,吃面时又听客桌说起前头流寇作乱,神京遣人来定,又说今上圣体躬安云云。二人用饭完毕,又往前走,于崔庄县行至郭前,坐于羊肠小路,蔓草山径,晴云拂树,但见十里青山处,一溪流水,翠萝深处啼鸟声,一时东风打耳,夜雨空寒,层云峻岭,绝涧危峰。驴车稍歇处,正窜出流贼盗匪,那些强盗在郭前驻扎,惯会打家劫舍,见玉珠瑾娘两人势单,便恶从胆生,持刀便劫上来,搜走两人身上十几两白银,将驴车也劫走。为首的见玉珠瑾娘气度不凡,道:“这两人穿罗点锦的,身上定不止这几两碎银,快快再搜,不要放过一处。”于是来扯玉珠衣裳,又见瑾娘貌美,心生歹念,立刻就要奸污瑾娘。玉珠急道:“好英雄,我与姐姐乃是上京投奔亲戚的,只求英雄放过姐姐,莫要污他清白,这些银子算是孝敬各位。”说罢便又献出身上四十两银票祈求保住瑾娘清白。瑾娘啜泪,不敢言语。山寇却道:“既如此,她身上必也有银票藏身,来人将她衣服扒了,首饰钗环也一并拿下。”于是又有两个男子上前欺侮瑾娘,瑾娘几欲一头碰死,玉珠舍身相护,奈何实在单薄,被一人随手扯去便碰在石壁上险些昏死,瑾娘险些被污时,忽而林中一道利箭射出刺死一人,众人大骇,忙亮刀相向。

来人原是昭武大将军之子邝卫惑,昭武大将军卫国捐躯,圣上感念邝家再无旁支,唯有独子邝卫惑一人,不忍邝家绝嗣,恩赐卫惑袭父爵,留守京中办事。时年流寇作乱,卫惑自请镇压流寇,才撞见此事出手相助。玉珠瑾娘得以救助,感卫惑恩,磕首拜谢,泣泪陈情。卫惑听他二人从怀仁县来,往神京而去投奔亲戚,笑请二人同行。瑾娘垂首拜谢,卫惑见瑾娘颜色迤逦,不由心生爱慕,言辞更柔。玉珠本不欲领情,却见姐姐一身狼狈,又见卫惑一干人马威风凛凛,心道待到神京再行告辞也不迟,便与瑾娘一同应下卫惑好意,此后再行事不提。

却说无巧不成书,卫惑之父昭武大将军邝衔城正是戚如荣门生,是以邝贺两家亦有交情,卫惑更与贺齐交好往来。卫惑镇压流寇归来,又是功劳一件,圣上赏赐不少,贺齐虽烦忧玉珠出逃一事,却也来府上携礼道喜。他二人素是酒肉朋友,便叫好酒好菜一起坐下吃饭。卫惑开门见山笑道:“你那玉珠宝贝还未寻到不成?”贺齐也不恼他揭穿伤疤,半气半笑:“总叫他翻不过我的五指山去。”二人又喝酒云云,说起今上圣体躬安,又说起睿王府小王爷至今下落不明,贺齐又提卫惑携奴一事:“听说你带了两个奴才回来,那两人定是花容月貌,才叫我们邝大爷也动了凡心。”卫惑只摆手道:“你想差了,我只是瞧他们姐弟可怜,时局动荡在外流落亦不安全,才叫人将他们带回安顿。”贺齐听得姐弟二字,心下机警:“竟是一对姐弟?叫什么名字?”卫惑笑:“一个叫晴生,一个叫晴烟,是取‘瑜瑾在璞晴生烟’之意。”贺齐心下大震,面上不显:“那此二人定当姿容绝艳了?”卫惑奇他如此发问,却也老实答道:“不错,姐弟二人皆是一貌倾城。”贺齐冷笑:“只怕卫惑兄弟是叫他们骗了,什么晴生晴烟的,分明是怀瑾握瑜也。”卫惑奇道:“这又何解?”贺齐道:“实不相瞒,我那出逃契弟姓林,单名一个瑜字,他姐姐则是一个瑾字,姐弟合起便是‘瑾瑜’二字。他二人更是貌若天仙,姐姐容似貂蝉,弟弟貌似潘安。只怕你带回来的两人便是他们了。”卫惑更奇,贺齐却拱手垂拜:“还请卫惑兄弟请此二人出来一见,也好叫我解惑安心。”卫惑想其利害,便叫人去请玉珠二人。

却说玉珠瑾娘被卫惑一路相护,十分感念,原本想到神京便与卫惑告辞。不想卫惑问其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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