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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叹了口气:“我父又不是藩王,不过是一心尽忠、谨言慎行的臣子。我虽是他嫡子,但继承不继承他的职务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委实可笑!”
庄席点了点头:“天威难测,或许只是为保全曹家计!老朽这两年看着,上面对曹家的恩宠不似做伪!”
曹颙冷笑了一声,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起自己的低调做人来。若非曹寅这般忠心,若非自己对权势没什么野心,那怕迎来的就是另一番“恩宠”。
庄席见曹颙神态,不由皱眉道:“公子心里明白就好,且不可心生怨尤,免得为人所察,招来祸患!”
这确是一番实心实意的教诲,但曹颙虽知道他是好意,却实在倦怠得连开口道谢都没精神。
庄先生问道:“你过来找老朽,应不只是想知道这些?是不是外头遇到了什么麻烦,想借我之力查些什么?”
曹颙看了看庄先生,道:“记得前年先生初来,父亲在给我的信中曾提过,先生早些年曾在京城这边。这两年,若是遇到有什么难知不解之事,多是先生为我解惑!看先生言谈之中,对京城各府、朝中诸官竟是了如指掌。先生又一直未出仕,想必就是早些年曾在王公权贵府邸为幕僚了?”
庄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曹颙想了想,又道:“京城权贵委实不少,因无心探究先生过往,曹颙也懒得琢磨这些。如今看来,既然先生是上面的人,那这受命所投,自不会是寻常人家。这康熙朝,除了早年的四大辅臣外,还有谁能显赫过明珠与索额图去?明珠在我进京前一年方病故,家族虽不如早年显赫,但仍是勋爵世家;这索尔图吗?死了七八年……”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曾听过的一个略带几分话本色彩的事迹,不由大惊,认真看了庄席一眼,口中喃喃道:“庄……席先生,……习先生?!”
对于赫赫有名的“明相”与“索相”,虽然两人已经先后失势过世,但毕竟没过去几年,各种相关的事迹故事在民间多有流传,甚至是广为人知的。其中就有这么一则,相关一位奇人幕僚。
那索尔图先是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论罪,交由宗人府关押圈禁的。这一入苦牢,人情冷暖骤现。虽然显赫几十年,门生故旧遍及朝野,但是去探望这位昔日权相的,却就只有他的一位姓“习”的客卿幕僚。
那传言中,这位幕僚颇有点“来无影、去无踪”的意思,他乃是无声无息潜入牢狱,为索尔图送酒菜,后索尔图死在牢狱,又是这位姓“习”的客卿料理丧殓,事毕,竟是“痛哭而去,不知所终”。
当初听到这奇闻异事时,曹颙还同人曾赞过那位幕僚的风骨,这哪里像是清朝的事,听着就像春秋时的“士”,实在是当得起“忠义”二字。没成想,几年后,这位他所佩服的“士”竟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
庄席苦笑道:“多年旧事,没想到公子也听过!”
曹颙仍带着几分敬佩,然而心底也不无叹息,既然去做“间”,就该有所取舍,这般率性而行,怕是犯了上面的忌讳。约莫着他所说的曹寅的“救命之恩”,就是这个事情的事吧。
知晓了庄席的身份,曹颙并没有豁然开朗之感,反而越发糊涂。这上面既然知道庄席深受曹家两代大恩,又是个颇具义气之人,怎么还派到自己身边来?
庄席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曹颙神情,已料得他的困惑,不由摇了摇头,微露出些笑容:“看来公子也是不解了。如此这般,老朽我总算是舒坦些。老朽可是琢磨了两年,都没弄清楚上面命老朽在公子身边的用意!如今,还望公子聪颖,早日为老朽解惑!”
曹颙第一时间来找庄席,本是知道他手中有门道,想用来查探今日各王府动态的。如今,这边却是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又怎么敢随便用他?
曹颙当下起身抱腕道:“终是我鲁莽了,打扰先生,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先不打扰先生!”说着便要告辞离开。
“公子留步!”庄先生出声唤道:“既是找老朽的,可见是有用到老朽之处,要老朽打探些许消息了!上面只命老朽在你身边助你,所以这也是老朽分内之事!若是公子硬要将老朽摘出去,却要累老朽失职了!”
曹颙听了哭笑不得,做“间”做成这般的,怕庄先生也是第一人了,但心底还是十分受用的,一来为得他的坦率真诚、古道热肠,再来也因论能力庄先生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曹颙便也不客套推辞,就把今日诸事说了出来。
听到曹颙讲了阜成门的变故后,庄席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不管是谁在幕后算计,竟然拿苍生百姓性命为儿戏,都是不可原谅的。
“先生,经过今日变故,我方觉得,再不能这般浑浑噩噩!就算只做看客,我也要看得明白,听得清楚!只有这般,才能够防患于未然,才能让父母亲人真正的平安!”曹颙的声音不大,但是语调满是坚定。
过了许久,庄先生方点了点头:“老朽明白了!”
曹府,前院,西跨院。
前院西路这边本是安置些门人卿客的,所以是几处独立的小跨院。原本魏黑与魏白住这边,后来魏白成亲,带着芳茶北上,魏黑就搬到另外一处,将这边留给他们小两口。
院子不大,小小三间正房,两明一暗结构。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充做厨房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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