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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凭借内心大致猜测,飞到那片阴暗森林,踌躇好一阵,还是大声呼喊起冕花的名字。
几声过后,冕花没有出现。
她回忆银月说的话,加大音量。“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我去问了银月,她告诉我。因为你不是我的唯一所以生气。”
高高耸立的树冠中坠落一道粉色影子,她完全僵住,砸进泥泞的土壤,足呆呆地立在半空。
翡翠先是警觉,看清是冕花时才惊喜地走过去。冕花急忙翻过身,抖落泥土,让雨水冲刷干净身体。
“她胡说。”她极力保持声音稳定。
“那你为什么生气?”翡翠说:“我挽留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同族。”
她语气诚恳。
“因为你是你。”
冕花默不作声,整理自己的前肢。“我不是在向你索取。”
在103星变化多端、喜怒无常的苦寒季节中,她早已被磨砺得不再会被多变的环境影响。她变成一把锋利,染有剧毒的剑,能忍受孤独,斩断一切。
如果不是命运的蓄意而为,她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某一天被其他更出色的雌虫撕碎。
可她将这把剑捡回去,擦拭,去毒,为她制作剑鞘。这样的剑绝不可陈列于暗室,不可使之蒙尘。
剑柄已经竖起,她必须有这个觉悟,握住这把剑,直到剑身断裂的那一天。
翡翠点头,“是我要这么做。”
“银月和我说了许多,我现在还不懂的话。”翡翠娓娓道来。“她说我要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说我不能驯服一只骄傲的雌虫,又不肯为她戴上王冠。”
翡翠深吸一口气,内心祈祷不要某一句话激怒冕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驯服你。”
冕花抬起湿漉漉的头。
“我一直在仰望你,追随你的身影。”
“我希望能与你成为像我和金知一样的关系。”
“我要承认。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她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趁着脑袋没回神,就把所有话倒出来一样。“我悄悄地庆幸过很多次,那天能把你救回家。”
“虽然我总说自己是昏了头。”她的声音放轻。“但那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认识你的机会。”
“我不想和你两不相欠。”
“就欠我的吧。”翡翠目光坚定,挺起身体任由雨水噼啪敲打,仿佛在此刻抛却一切,像个要殉道的勇士。“一直欠下去。”
冕花分神给她微微不安,想要后退的后足。
“我会为你戴上王冠。”尽管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王冠。
滚滚滴落的雨滴,逐渐温柔。她听见自己的喘息声,紧张,躁动,还有一些此刻她未察觉到的愉悦。
冕花用前肢挡住头,胸部扭成弯,几乎要躲在腹部后面。呈现给翡翠的是粉红色的腹部侧面,也许是错觉,看着像是要熟透的果实。
冕花闷声闷气地说:“你说的话,像是求偶。”
她用前肢戳着泥土,还从来没有虫和她说过这么多的话。听上去虽然奇怪,却不让她讨厌。
翡翠生硬地干笑几声,慢慢转过身体。果然还是应该再问一问金知吗?银月有时候的确会说一些奇怪又过于成熟的话。
她想解释,冕花摆动几下腹部,若无其事地转身从翡翠身旁走过。
“回去吧。”
声音刻意平稳,几个音调起高了,听着像一只幼虫从一片叶子跳到另一片叶子上。
翡翠乖乖跟上,冕花放慢速度,只超过她半身。
几日后,垃圾区不再下雨。夜晚悄然落下片片雪花,初时浅浅盖住一层,气温却难耐地急迫地降到低温。
外面的草丛和枝叶很快会被冻烂,从枝头掉落抑或从根系折断,反哺给大地营养。
一旦彻底进入冬季,这一个月内,连垃圾飞船都不会进入103星。
“我得走了。”
镜子酒馆内,斗篷虫对着银月说。除她们两只虫外,酒馆内空无一虫。因此她也没有掩藏身形。
“谈判已经结束,柱尾蝎一族,将103星划分为战败赔偿款之一。一旦冬季过去,星球归属权递交到女王足中,就会立刻送来103星交给您。”
“她现在改变方法。喜欢用这种施舍一般的道歉方式了?”银月不屑。
“女王只是希望您能开心。”斗篷虫一脸为难。
银月连笑都懒得笑。“这句话是你自己加的吧。”
“我了解她,她绝对不会这么说。”
“她最多不过是吩咐你一句:让她回来。”
斗篷虫讪讪一笑,舰长说对了。女王的确就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你回去吧,告诉她,别再来烦我。她身边有那么多优秀雌虫,何必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怎会?女王最在乎的虫只有您。”斗篷虫替女王解释,然后小心翼翼瞥了银月一眼,有些心虚。“女王得知那只绿螳螂的事很生气。”
银月冷笑:“你告诉她了。”
“她在气什么?自己不再是我的唯一?”
银月的足摩挲螯肢,边笑边故意说:“没错,那就告诉她。我找到一位新的女王。也许还很稚嫩,但最起码拥有她所没有的特质——仁慈。”
斗篷虫想擦拭冷汗,如果她有汗水的话。“您不要这么说。”女王已经掀翻很多桌子。
“女王知道这件事后,已经很生气了,您再火上浇油,也许女王会气得赶来103星。”
“她不会来。”银月语气笃定。“她不会因为任何事阻碍自己的计划。”这一点银月一直很欣赏,虽然冷酷,但是只有拥有一颗不为任何事而动摇的心,才能带领银板蛛一族走向强大。
哪怕某一天需要牺牲她。
斗篷虫长叹气,这么说也对。女王的确是这种性格,但她又认为女王不来见舰长,是因为别的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我劝说不了您。”她说:“但我真的希望您能回去看一眼女王。她真的很思念您。”
银月不语,许久后才漠然道:“她的思念就是绝不肯放弃战争吗?”
斗篷虫张了张口器,哑口无言,只能转身离开酒馆。
她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女王,希望她可以改变心意,为了舰长改变哪怕一点点。
等她乘坐小型星舰离开,银月关闭酒馆玄关处的灯,从桌子后面走出,进入后面的房间。
在床头摆放一座虚拟投放影像,正在半空中旋转。上面是两只体形相似,色彩一致,紧紧靠在一起的银板蛛。
一夜雪后,到了清晨就不再是薄薄一层,足踩在上面已经能留下一个个孔洞。
翡翠正在洞口清理草叶,要先把附近草叶斩断,清理出空地。不然到时草叶倒塌被积雪盖住,会堵住洞口的门。
很快她就清理出一片空地。她盯着落在绿色身体上洁白的雪花,随着漫天落雪转动身体。
冕花探出头,看见她原地转圈,用前肢接住带着凉意的雪打量。
然后捧起一捧雪砸向翡翠。翡翠没有防备,雪卡在她复眼中间,像戴着一顶白色帽子。
抬起前肢想把雪扫掉,左右摇晃脑袋,还是有一些雪留在头顶。
翡翠也捧起雪丢向冕花,冕花早有防备,一跃便躲开,用前肢扬起雪洒向翡翠。
翡翠咬断一片草叶,草叶上落着雪。她便带着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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