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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管她是谁,想来也是个无足轻重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来京。
然既是包揽钱粮,竟还敢进京来“讼冤”,真不知是太蠢还是精明过头儿了?
寿哥冷笑将折子拍在案上,眼里寒光大盛。
此时税赋还以征收实物为主,田赋分夏税、秋粮,夏税征麦,秋粮征米,此外有丝绢棉麻等,部分地区还要交纳草料,皆要求民户将指定物品自行运送到指定地点交纳。
包揽钱粮便指兜揽解纳税赋,其中奸户劣绅敲诈勒索小民、以次充好掉包粮米物资屡见不鲜。
景泰、成化年间户部都曾上奏,有无赖之徒包揽钱粮,粮食掺土、草料淋湿、薄布换厚布等等,待交官时被退,则不认账,全推在纳户身上。纳户畏其声势,只得忍气吞声出息补齐官家,非但没能“省事”,反倒负担愈重。
在历朝历代,这包揽钱粮都是重罪。
彼时也出台过政策严打了一阵,只是其中获利极大,仍有铤而走险的。
少一时,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东厂大档头丘聚都跪到了寿哥面前。
寿哥把折子丢在两人脚边,淡淡吩咐道:“去查,南海怎么进京的,谁给她出的主意?一个蠢货,自己怕是走不到京城。去查,这个李宾是个什么货色,包揽钱粮怎么回事,谁判的?”
牟斌、丘聚皆是连连应声,细论起来,没能第一时间上报宗室擅自入京,还让她击鼓鸣冤去了,他们俩实也有失察的罪过。
寿哥并没有打算追究这些,而是起身走到牟斌身边,又冷声吩咐道:“去查,这次灾民,和这李宾有甚关系。”
牟斌后脊一寒,论理,包揽钱粮贪利不小,却不至于造成这么多灾民,而且灾民也自陈是地龙翻身受的灾,但皇上这么说了……
这几日朝上都在抨击山西布政使司及各州府赈灾不利,皇上这是要抓替罪羊吗?
想着边关吃紧,山西官场还当求稳,自以为揣摩透了皇上心思的牟斌忙不迭领命。
丘聚跪在一旁,心下也和牟斌一般想法,更是庆幸先时见驾没多嘴。
自从灾民的事儿出来,贺东盛又开始往他那边送银子,想是要在扳倒沈洲后乘胜追击,再扳倒沈家在山西外任的宗子沈。
丘聚可从不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贺家银子是照收不误,至于御前进言嘛,他自为自家谋划,管贺家死活!可没有万八千银子就请得动他丘大档头开金口的理儿。
他把贺家所求抛到九霄云外,永不打算再提,偷眼去看折子上的批红,“郡君出城诉讼有乖礼法,命会法司议会”,便又有另一番想头,张永频频告捷,拿下太湖指日可待,皇上折了宁王臂膀,又要敲打西北诸藩了么……
仁寿坊沈府
刘忠虽是便服而来,但他的到来无疑给沈瑞及徐氏、三老爷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个沈洲丢官去职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因沈洲的事而对沈家子弟有了成见,否则沈家子在仕途上怕就要坎坷了,昔日徐有贞就是前车之鉴。
当初土木堡之变后,名字还是徐的徐有贞就因建议迁都南京,而被内廷所厌。
景帝登基后,徐欲谋国子监祭酒,报到景帝处,景帝直言“此人生性狡诈,担任国子祭酒会败坏监生心术”而不许。
直至徐听从阁臣陈循建议改名为徐有贞,被举荐治理黄河时,景帝不知徐有贞便是徐,遂任命他为左佥都御史,才有了徐有贞翻身的机会。
沈瑞是比较了解寿哥性格的,并不十分担心寿哥会因为沈洲的事儿远了他。
不过刘忠能与他对接灾民的事,还是让他松了口气,至少比旁的内官或锦衣卫需要重头打交道要强太多了,有刘忠配合,他也更有信心把这件事办漂亮了。
想在皇帝面前立稳脚跟,光靠少年情谊、吃喝玩乐那是根本不行的。
随着年岁见长,小皇帝需要的是有才干、能办实事的忠臣。
而眼下他沈瑞连功名都不曾有,出仕最早也要两三年后,更别说显出什么吏才了,便只能从旁的差事上累计寿哥的好感度。
这还是沈瑞头次为寿哥办事,他可不求什么惊才绝艳,他原也不是卧龙凤雏那类人物,只要稳稳当当办妥办好便是功劳。
沈瑞将刘忠张会迎进书房,因如今与张会走得越发近,便也没瞒着张会,直言刘忠是他“师叔”。
刘忠在内学堂曾由王华授课,有一重师徒名分,后与王守仁交好,王守仁素来以“师弟”唤他,连带着沈瑞虽不过比刘忠小一两岁,却是矮了一辈,要叫一声师叔。
张会原先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听得沈瑞介绍,佯作板脸气道:“我在宫中一向是与栖岩兄平辈相交的,如今倒因认得了你沈恒云,平白的矮了一辈,你说,可要怎生补偿我才好?”
如此说便是把自己放在沈瑞这伙儿了,也是尽显亲近之意。
沈瑞笑道:“等灾民事毕,改日我做东,再往庄子上吃一顿暖锅子叫花鸡。”
张会笑嘻嘻伸出手掌来,要与沈瑞击掌,道:“可是一言为定。”又向刘忠道:“到时候刘师叔也来!那叫花鸡听着腌,吃起来倒别有一番野趣。”
刘忠和他们本是同龄,也有着少年人的心性,不过是在宫中、在皇帝跟前,要压着本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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