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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彩脑子里十八般念头轮流转着。
刘瑾那边同样是又惊又喜,刘宇是不顶用的,若是张彩能入阁,那李东阳、王华这些老东西统统要靠边站!
刘瑾正美滋滋想着,上头万岁爷又点他了:“这桩事,就由大伴去查,朕信大伴定会为朕查个清楚明白。若果然有舞弊,定不轻饶,但若有人危言耸听,蓄意破坏朝廷抡才大典,也同样论罪处置。”
刘瑾腮边的肉抽了抽,还是满口应下。
他暗暗磨着后槽牙,万岁爷这一句句的,这是逼着自己保靳贵呢。
这次的事儿还真不是他做的,但事出之后他也不是没有让靳贵问罪的心,顺势而为嘛。
然这会儿万岁爷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傻了才会逆了圣意!
脱罪就脱罪吧,反正,张彩了入阁,他也有法子让靳贵做不了吏部尚书。
他刘千岁岂会让这么重要的吏部丢了?!
嘿嘿,想收拾靳贵,日后有的是机会。
寿哥是不管他一句话丢出来让多少人心里生了弯弯绕的,事儿说完了,就打发众臣退下了,却留下了靳贵。
众臣各怀心思出了大殿,走快的走慢的,自然而然分成几波。
刘瑾冲众阁老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一声,脚下生风的去了。刘宇、张彩至少也是做一下面子功夫,还闲话几句作别。
王鼎擦着额头的汗,他如今可是有点儿里外不是人了,又不敢明晃晃跟着刘瑾张彩,只得拖拖拉拉在最后,与费宏这难兄难弟的一道,相视苦笑。
几位阁老则都是四平八稳的步子,皇上心里明镜儿呢,这不说的是“若是”么,这“若是”便等同于“不是”了……
至始至终,靳贵都静静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满殿的小内侍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寿哥一人,在来回缓缓踱步。
足有盏茶功夫,寿哥才开口道:“靳贵,你奏乞放还田里的折子朕看了。”
靳贵伏得更低了些,似是喉头肿胀,发声艰难:“老臣有负皇恩,请皇上准老臣……”
寿哥干脆利落的打断他道:“不准。”
靳贵低低叹了一声,又归于沉默。
寿哥却随即道:“朕听钱宁言说,你曾言国本之事。”
这句惊得靳贵猛的抬起头来,虎目圆睁,大张开口,似是要说什么,可却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寿哥两步走近靳贵,轻轻俯身直直盯着他的双眼,见他瞳孔微缩露出些许惊恐来,寿哥方牵了牵嘴角,冷冷一笑,直起腰来,道:“你如今掌着詹事府事,操心东宫也在情理之中。”
靳贵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重重叩首在地,磕得咚咚有声,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似是用尽气力道:“老臣糊涂妄言,罪无可恕……”
正磕着头,忽然感觉到皇上的手搭上他肩头,靳贵不由一僵,不敢再动。
却是寿哥蹲下身,凑近他,平缓问道:“靳贵,当初朕与你说什么来着。有什么不能实情上奏?”
靳贵满口苦涩。
帝党有谁不操心皇上的子嗣?
虽说皇上如今刚刚及冠,但要论起成婚,那已是六年了,至今膝下犹空!
先帝子嗣不丰,既有自幼体弱的缘故,也是因着情之所钟后宫就皇后一人。
即便如此,张太后也是诞下了二子一女的,只不过,一子一女夭折,只当今长成了。
而当今呢,身体倍儿棒,骑射功夫了得,后宫又是一后二妃,听闻豹房里也有美人侍寝,却是至今仍没有动静。
别说皇子,就是公主也没有一个。
太子乃国本也。
詹事府上下如何不急,帝党如何会不操心。
靳贵自家也是只有两个孙女至今没孙子,前不久一次吃了同僚孙子满月酒归家后,不免与儿子多说了两句子嗣之事,说完自家又顺口说了点忧心皇嗣的话。
却是儿子交友不慎,被人套了话去。
之后突然就有人登门送了重礼来,请他这掌詹事府的人在朝堂上说一句话
“为皇嗣计,请择宗藩中亲近且贤惠之人,置之京师,用以安抚海内人心,待皇子降生,再让宗藩之亲复归藩王。”
若皇上是四十岁,仍无子嗣,这样的话倒还罢了,也算得谋国之言。
可皇上只有二十岁!这是安的什么心?!
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选了这么个人出来,甭管以后有没有皇嗣,这人都将是个特殊的存在,这是多大的隐患!
这人自家滋生了野心,又或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都将是大明又一场浩劫!
靳贵自然不会答应。
那边随着重礼来的,还有威胁。
对方说靳家长子在外谈论宫闱是非便是有罪,而谈及无嗣时自比皇上,更是有不臣之心。
靳贵又不是被吓大的,登时就冷着脸撵人。
对方走前便冷笑道,祸事就在眼前了。
此后几日朝中并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人提出来什么皇嗣的话,靳贵忙于春闱,也没功夫再理会这边。
在他看来就算有人真敢提出来那句话,内阁也不会让其成真的。
怎料,就突然冒出来个御史弹劾他受贿鬻题。
麻烦的是,他那书童,真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在书童的住处搜出几张不同当铺的死契当票来,写的都是金银首饰玉佩之物,所当银两数额都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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