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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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季祈挤过人群去看公告栏的分班表。

很庆幸的是，沈槿和他分到了同个班，高一一班。

季祈赶忙把这个消息发在了群里，他也帮李一扬一起看了，在二班，应该就在隔壁，也不会太远。随后季祈先去宿舍放行李。

大多数人需要去教室找班主任看分到的宿舍门牌号，因为季义申给他安排了教师宿舍，他直接过去就行。

宿舍在三楼，季祈行李不多，搬得不算累。

简单收拾了宿舍后，季祈去班级报了个道，而后去食堂找沈槿他们一起吃饭。

对于学校，季祈比他们熟悉，毕竟他多待了一学期，故而由他带着沈槿和李一扬逛了逛学校。

他们刚从图书馆走出，要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往上走的季柏衍。

季祈呼吸一滞，他想掉头就走，可旁边还有沈槿和李一扬。

好在季柏衍什么都没做，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点重力地撞过他的肩膀，将其身上的白茶香水味并杂着一点烟味一起撞进了季祈的鼻腔。

而后季祈听到身后传来娇俏的女声，喊着季柏衍的后两个字，他才回过神来——学校除了初一和高一，都是昨天开的学。

沈槿跟了上来，“没事吧，这什么人啊，走路不看路。”

“没事。”

就在季祈提心吊胆地怕碰见季柏衍的时候，又怎么都不会遇到。偏偏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出现，提醒着他有这个人的存在。

爱捉弄人的巧合。

新学期新气象，季祈秉持着多交朋友的信念，主动揽了班长一职。

沈槿都有些惊讶，因为这不是季祈这个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季祈面对沈槿的询问，他解释道：“就当锻炼了。”沈槿没再说什么。

沈槿和李一扬都选择了住宿，碰巧的是他们和季祈一样都托关系申请了教师宿舍，不过他俩的宿舍在四楼，但也不远，他们都在同一侧楼梯道。

下午放学一起吃饭的时候，李一扬说他也做了班长，不过是被推举的。

沈槿调侃说就他自己什么都不想做。

李一扬笑着说道：“你有我就够了。”

季祈在前排被塞了一碗狗粮。

“不用，你可是大家的。”沈槿斜睨一眼，意指刚刚走来食堂这一小段路，李一扬就和不下十人打了招呼，大部分是女生。

李一扬听懂了话中的意思，瞬间变委屈小狗，“是她们主动和我打招呼的……”

“她们为什么会主动和你打招呼呢？”沈槿试图引导李一扬发现自身的问题。

“因为……我和蔼可亲？”

“……”沈槿突然觉得饭吃不下去了。

季祈在一旁看得乐呵，他莫名想到季柏衍，他和他女朋友是怎样相处的呢，应该不会是冷着一张脸，应该是甜蜜的笑，温柔的眼，是恋爱中的人该有的样子。

但季祈却想象不出来，因为他就没见过季柏衍不是冷脸的时候。之于他，季柏衍从来没有好脸色。

季祈认真想了想，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也是要讨厌季柏衍的，因为主观来说，是他抢走了他的爸爸。但客观来说，季柏衍是季义申户口本上的儿子，是季祈突然出现，和他挤占了同一个父亲。季柏衍讨厌他也合情合理。

所以他们应该互相讨厌，看不顺眼。却因为彼此性格原因，季祈只想井水不犯河水，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最好。而季柏衍则是看不顺眼的都要捏碎，让对方更不好过是最好。

便形成了好像季祈被单方面被讨厌的局面。

但季柏衍有一点说得没错，季祈很装，他装作无所谓，可他平日里一秒都不愿在家多待，大多时候都只是回去睡一觉，且尽量避开沈阿姨和季柏衍，这点点滴滴无不体现着他对这个家的排斥。

可季祈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不会给他好脸色，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只躲得起了。

身为班长的季祈逐渐忙起来，很多时候都需要他去开会接受通知，而后再一一通知给其他班委。

他们班的宣传委员是个叫邓悠萤的女孩子，长发及腰，一身校服却让她穿出了时尚感。季祈去找邓悠萤通知黑板报的事情时，她正要和来找她的两个朋友一起走。

邓悠萤让她朋友等她一会，其中一个朋友应着。季祈莫名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直到听到那个女生说了句——“那你快点，柏衍在前面等我们呢。”

和前些天在图书馆听到的那声“柏衍”相重合，季祈知道熟悉感何来了。

季祈很快交代了板报的主题和截止时间，而后便回了座位整理其他材料。

邓悠萤同门外两个女生一起拐过走廊转角，到达一处楼梯口，季柏衍倚靠在墙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少年身材修长，面容姣好，微风吹来，就像一幅画，像是校园文男主。

季柏衍看见来人，便收了手机，听到三个女生正好在聊着——

“刚刚那个人是你们班班长吗？叫什么啊，他长得好好看啊。”

“嗯，他叫季祈。”

林纾见到季柏衍就欢喜地冲过去挽住他的手。“久等了吧。”

“没。”

另个女孩还在和邓悠萤聊着，“是不是姓季都是帅哥啊哈哈哈。”

季柏衍不知怎的，突然失了兴致的样子，挣开林纾的手，“你们去玩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林纾还有点懵，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季柏衍已经走了。

季柏衍往季祈的班级走近，从外面看进去，能看见一个男生坐在靠里一点的位置，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季柏衍看着季祈坐得板正的背影，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将其扯入深渊揉碎。

一种无缘无故的破坏欲。

季柏衍将此归结为厌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让他等太久了才生气走了的……”林纾有些哭腔。

邓悠萤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让你们等我一会的……”

邓悠萤和林纾是初中同学，都是初中部直升高中部。

另一个女孩不解：“不是我说，季柏衍有什么好的啊……这脾气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林纾当然知道季柏衍阴晴不定的性子，但是……但是……他在一众递水的女生中，只接了她递的水；他会在一众礼物中记住她给的，然后路过和她打招呼的时候说牛奶糖很好吃。

林纾一度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她被一个冷落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早已渐渐沦陷于季柏衍的深情里。

不管怎么样，她不想失去这份特别，她已沉溺于这湾深情潭中，再难自拔。

季祈写写改改，整理完材料，已经接近七点。今天是周五，他该回家一趟。

他原本的打算是都住在学校，但是学校周末不允许学生在学校逗留，加上食堂也没开门，他吃饭也不方便。而且季义申也不同意他都不回去。

不过他大致摸清了季柏衍出行的规律，一般是周五下午放学回去一趟换身衣服，然后出门，直至将近十二点才回来。

季祈特意在学校拖了会时间，这会回去应该碰不上季柏衍。

季祈还是失算了。

他发现真正有规律的不是季柏衍的出行，而他每次刻意躲开都会恰好迎头撞上季柏衍这倒是更有规律。

季柏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