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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生将表拿出来,看了看林重,没有戴上,林重只好出去。
林重去厨房拿了个橙子,切成两半,陈路生戴上表出来,从他手中拿过刀:“我来。”
林重瞥了眼他右手手腕,陈路生总喜欢把表带弄得很紧,紧勒着手腕,就好像戴表只是为了掩盖住手腕上的纹身。
不过这表戴在陈路生手上确实好看。
林重让出位置,让陈路生切,他负责吃。
“明天我们去找那个医生看看你的腿。”陈路生递了一瓣橙子给林重。
林重都差点忘了这事了,“嗯。”
次日,陈路生带着林重去医院找到顾经理介绍的那个骨科医生,医生摸了摸林重的腿骨,问了几个问题,又让林重去拍了个片,看了眼片子,他跟林重说:“你这个骨头啊一来伤得太严重,二来又愈合得不好,情况有些复杂,你们可以考虑进行二次手术,当然,手术有很大风险。”
“成功的几率有多少?”陈路生问。
“成功的几率不高,手术不好做。”医生说。
“手术失败的话会怎么样?”陈路生又问“会比现在还严重吗?”
医生说:“说不准。”
陈路生问:“那如果手术成功,是不是就正常了,走路没有影响了,能跑能跳了?”
医生回答:“走路没问题,跑啊跳啊的还是慎重,至少得让他恢复个大半年,到时候看片子吧,看他恢复得如何。”
医生又捏了捏林重的膝盖,跟陈路生说:“小伙子,我跟讲你,他这个腿,不可能一点影响没有的,天气一冷,一定会疼,尤其是雨天、下雪天,这个没法避免,你们去看看中医的话,应该能缓解一些……”
林重听着医生和陈路生一问一答,完全插不进话去,坐在椅子上,伸着腿,做个乖宝宝。
等他们俩聊完,医生说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林重觉得不用考虑了,直接拍板——做。
对林重而言,一点瘸和完全瘸掉没区别,不如搏一把。
手术这事,林重没告诉别人,悄悄地就住院,等做手术了,住院准备手术那天,周博忽然打来电话,问他在哪个医院,也不知周博从哪知道林重要做手术的。
于是手术那天,周博和陈路生大眼瞪小眼等在手术室外,两人一左一右各占一边,跟两门神似的。
周博隔着衣服,攥着胸前的吊坠,闭上眼默默祈祷手术一定要成功,手术外很安静,如果刨去陈路生在那边走来走去的声音的话。
哒哒哒的,急促的脚步声吵得人心烦,周博忍不住睁开眼,看了陈路生一眼,被看的陈路生丝毫没注意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依旧来来回回,晃出残影。
周博扭过身去,背对着,吊坠从衣服里掉出来,玉质的一个小长块儿。
两端裂口极不平整。
被他穿了一个小洞,用红绳挂在了脖子上。
他将吊坠圈进手心,吊坠被捂得温热,这是林重出车祸那天,从林重衣服上掉落下来的碎块,听警察说,现场有不止一块像这样的玉块,好像是个碎了的玉镯。
当时抢救的护士说,林重昏迷被推过来的时候,手心里攥着一块大的,被林重的母亲拿走了。
这场手术持续了很久,周博站得腿有些发麻,手心全是汗,也开始待不住地徘徊,反倒陈路生静下来了,沉着眉,凝重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周博的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
手术室的门打开,周博和陈路生两人同时上前询问手术结果,医生都不知道该看着谁说:“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看后期恢复的如何。”
两人均泄了一半气。
到病房,林重醒过来,护士给他用了镇痛泵,但并不能完全达到无痛的效果,林重疼得抓着陈路生的手哼哼唧唧,陈路生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让林重咬,林重没什么劲儿,咬的也不疼,然后就生陈路生的气,陈路生轻声哄了半天,林重还是气,腿上疼就更气了。
陈路生不厌其烦地好声好气道:“等你有劲儿了再咬,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咬。”
林重:“我疼。”
陈路生:“明天你想吃什么?”
林重怒道:“我这么疼,你居然还想着吃!”
“这不是想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嘛,想点别的,就没那么疼了。”陈路生心疼地亲了亲林重的额头和鼻尖“乖嘛。”
林重轻哼:“疼得我转移不了注意力。”
陈路生攥了攥林重的手,他的脸色没比林重好上几分,林重上手术台前,他就紧张得脸色白了,这会儿都没缓过来,看着林重喊疼,他恨不得自己去替林重挨上这么一遭。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林重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要动两次手术。
他忽然想起那天从庞明口中得知是自己指使庞明撞伤林重的,那一瞬他都恨死自己,他恨不得捅向庞明的那一刀能顺带把他自己也杀死,可他已经死过一回了,他还活着就只是想和林重一起过完余生,是赎罪也好,是他自己的贪念也罢。
他的心脏紧紧皱着,和抹不平的眉间一样,林重点了点他的眉心:“我明天想喝玉米排骨汤。”
“好。”陈路生的声音很闷。
周博看着两人,一言不发,林重说让他先回去,但他没回去,他就想这么看着,自虐一般的,他想,或许他是想让自己死心吧。
他能看出林重对陈路生的不同,他清楚记得上次林重做手术,当天晚上其他人都陆续离开,留他一个人陪林重度过最煎熬的第一晚,那时候的林重应该比这更疼,但林重咬着牙,一声没吭,让他去睡,不用守着,他躺在陪护床上,听着林重呼吸时重时轻,他知道林重那是疼的,疼得一晚上没睡,他也睁了一晚上的眼。
在他面前,林重不会表现得这么娇气,不会作不会闹,明明自己是个病人,还去关心别人,自己不能吃东西,却担心他有没有吃。
别人表达爱,是关心、疼惜,林重不一样,他是不懂事、是作是闹你,是眼泪挂在眼睫上,娇里娇气地要掉不掉。
是表达要,要爱,要你疼,要你惯着他,要纵容,多少都觉不够,都不满足。
林重贪啊,他贪钱贪权贪势,最贪的就是爱。
就这样做朋友吧,一辈子的朋友,周博想,只是朋友,他就满足了。
整整一个晚上,林重疼得没睡着觉,陈路生陪着和他说了一晚上的话,后半段几乎都是陈路生在说,林重在听了,天方亮那会儿,林重才闭上眼睛,浅浅眯了一觉。
林重醒来时,周博已经走了,陆陆续续的有人知道林重做手术的事,病房里每天都有人过来探望,闫姐时常过来送骨头汤,小楼过来跟林重吐槽兼职的老板有多黑心,大宇带着刚交的女朋友过来看林重,蒲玉来过两趟,陈路生全程阴沉着脸,严森和顾经理也过来过,严森跟林重说好,等林重腿好了,他教他怎么走t台。
还有程医生,她经常来,是林重主动找来的,给陈路生看病,虽然陈路生的情况可控,只要他不丢下陈路生跑了,陈路生就还挺正常的,但林重实在受不了陈路生偶尔发作的躁狂了,这家伙欲望越来越强,他用手用嘴根本满足不了他,把他胸前啃得全红了,每次医生过来给他测心率时,都尴尬得要死,还跟他们说来日方长,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医生给陈路生开了药,要他每天吃,陈路生一吃药就犯呆,倒是老实了,就是总趴在床边跟林重诉委屈:“我不想吃药,吃了药,脑子会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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