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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树下,一袭黑衣的男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他戴着面纱,时而抬头对着远方出神片刻,时而轻抚面前的长相奇异的古琴。那琴声虽然精妙,却并不像完整的曲调,破碎的琴音中透着寂寥,仿佛只是偶然兴起随意拨弄。
一抹银光骤现,红衣的少女轻盈跃出,如清风拂过,衣袂蹁跹,剑风扫起地上落花,扬起漫天紫雨,而那艳丽的绯色灵巧地舞动于其间,足不沾尘,剑影如炽,目光如灼,犹若惊鸿之姿。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紫蝶围绕着舞剑的少女,似被她的身姿吸引,随之起舞,与空中轻絮融为一体。
而自她加入后,男人的琴音便不再停下,修长的手指起起落落,音调变化无常,如泣如诉,泠泠不绝,如幽谷清泉,潺潺空灵,最终归于平缓,又似听不真切的呢喃之音,消散于风中。
一曲毕,余音袅袅,玄霜剑入鞘,少女负手而立,笑眼吟吟:“谓君垂泪衔玉骨,万千相思不诉哀……师尊,徒儿许久不曾听见您奏这首《骨生哀》了。”
“既无哀思,何须弹奏。”巫却颜轻挥衣袖,名为湖影的古琴凭空而起,飞向侧立于旁待命的傀子,傀子熟练地接过琴,躬身退下。
“那师尊今日又是为何有了兴致?”萧知遥走到他身边,替他拂去发间的落花。
巫却颜道:“见你喜欢。”
萧知遥一怔,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但好像也不算意外。
毕竟师尊总会迁就她的。
紫蝶环绕着两人,萧知遥推着他进屋,以内力点燃烛火,道:“事出突然,准备的也匆忙,没法面面俱到,只更换了些显眼的器物,师尊先将就些时日,我会把剩下的都换掉的。”
其实这间紫浮院本就是给师尊准备的,王府初建成时她特意划出来,不然也不会种了满园紫藤,家具也都是按师尊的喜好购置。不过当时也没想着真有机会请师尊住,只是习惯性准备了,虽然这里一直有奴侍打扫,她还是觉得应该给师尊换最好最新的。
“不必。”巫却颜摇摇头,紫蝶却突然加快了速度,先落在他指尖,又扇着翅膀上下飞动,最后停在萧知遥肩头,似乎在以此表达反对。
巫却颜:“……”
大巫祝抿了抿唇:“骸蝶,不要闹。”
靖王殿下掩唇,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本命蛊与巫同源同生,既然骸蝶不满意,证明这也不是它的主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师尊放心,不费事的,都已经订好了,只是数量太多,得分批送来王府。”萧知遥嘴角带着笑意,“沉水阁有一口温泉,虽然比不上紫藤海的天然冷泉,但也引的是龙涎泉的水。师尊闲时可以去泡一泡,对您的腿有好处,只是可惜要委屈师尊一直染黑头发了……总之到时候让傀子吩咐宿殃一声就好,她会提前清好场,绝不会让人打扰到您。如果您有不适,也尽管让宿殃来找我,我为您传功。”
“啊,您放心,寝房的已经全部换好了,都是选的骸蝶最喜欢的冰丝沉木,不会让那些奴侍打扰您休息的。”
北疆苦寒,巫氏的封地瀛州是大深气候最恶劣的土地,但与巫者修习的阴性功法很是相配,大巫祝修习的寂夜寒心言更是至寒心法。他年少时因为意外走火入魔,导致双腿与眼睛皆被寒气侵蚀,又没得到及时处理,这才落下了残疾。而常年修习至寒心法让他的发肤血液皆与寒气相融,更加强大的同时,也更加危险,随时面临着被寒气反噬的风险,每逢最虚弱的雨露期,他都只能靠雪圣山的冰泉以毒攻毒,压制体内躁动的寒气。
与之相对的,萧氏皇族世代相传的羲和赋则是至阳心法,正好能中和巫却颜的寒气。
事实上女皇当年让女儿跟着小师弟修习,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她日后能帮巫却颜一二。女皇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故而不能习武,更不能修那至阳心法,所以她始终对小师弟当年的事怀愧于心,觉得是自己无能,帮不了他,若她当年内力深厚,及时以至阳之气为巫却颜疏通经脉,又何以至此。
萧知遥开始修习内功后也确实一直会在师尊寒气暴走时陪在他身边,替他疏导寒气,对她来说这既是在帮师尊减轻痛苦,也是一种修行。
自回了燕上京,她已经很久都没替师尊疏导过寒气了,也不知师尊这些年过得好是不好。
“……嗯。”小徒弟太了解自己,巫却颜只好点头,骸蝶倒是远比它的主人坦诚,高兴地围着萧知遥打转。
“那我就先不打扰师尊了,改日再让师尊检验我的剑术有无精进。”萧知遥让骸蝶落在自己掌心,又伸出另一只手凑到它跟前,它拍拍翅膀,触角亲昵蹭过她的指尖,“壶里备了茶,用的是天山冰泉水和新鲜的高山茶尖,都是刚运来的,您可以尝尝,如果喜欢的话我再让云一味多备一些。”
“好。”巫却颜应完,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警告那有些得意忘形的紫蝶,骸蝶这才依依不舍地飞舞着回到主人体内。
萧知遥心中暗笑,没揭穿师尊的小动作,替他倒好茶后就离开了紫浮院。
……
大概是因为下午提到了温泉,萧知遥难得起了些兴致,知会了宿殃一声,自己去了沉水阁。
沉水阁汤池不少,种类繁多,她对泡汤不算热衷,只是每次练完剑都喜欢去冷泉泡一会,放松之余也能精进内功。
萧知遥一向休息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故而沉水阁安排的奴侍不多,只负责基础的轮值打扫与检查泉水。毕竟沉水阁的池子不仅有龙涎泉来的活水——那是皇城内独属于帝王的御池,女皇心疼女儿才赐的恩典,在所有皇嗣中也是独一份的,除此之外还有些人工引来的池子,需要经常检查水质,及时排尽蓄新。
不过人再少,也不至于完全没人当值,萧知遥看了一圈都没见到奴侍的影子,不由皱了皱眉。
王府的管理有疏忽成这样吗?
……不对,里面有人。
萧知遥脚步一顿,听见了从内而来的细碎又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个男子。
她倒并未禁止自家侧君来泡汤,是他们中的谁吗?可这里是冷泉,泡多了对寻常男子并无益处,以令玉那个身体,只怕刚下水就能冻晕,而且还摒蔽了所有下人。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只溢出些许喘息,音调也变得很是奇怪,令人无法分辨是谁。
难道是阿幽?她总怀疑西暝祖上的鲛人是条冷水鱼,因为某位小少君贪凉得很,以前没少因为这个受罚。
如果真是那小子……那他还挺会自己找抽的。
压下心头的疑惑,萧知遥屏息凝气,绕着廊道靠近了冷泉。
沉水阁各处都燃了清神的熏香,萧知遥不必担心身上的香味暴露自己,而离得越近那声音越清晰,哪怕她再迟钝也听出来了不对劲,那分明就是深陷情欲的喘息声。
有人在她的冷泉……萧知遥脸色一沉,若非她确信只听见了一道呼吸,没有发现其他女子的痕迹,她定要当场斩了那奸妇。
“啊……谁?!”不待萧知遥发作,泉水中的男子已经发现了她,发出惊慌地尖叫。
“……令玉?你怎么会在这?”萧知遥听出了他的声音,怒火化为了惊疑。
她眉头紧锁,大步走到池边,果然见沈兰浅独自一人坐在池中。他靠着边缘,浑身赤裸,乌发束着随意搭在肩上,还滴着水,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连锁骨都一片艳色,混着尖锐的挠痕,正不知所措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她。
冷泉清澈又没什么雾气,萧知遥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侧君的身体曲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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