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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弯下腰,湿淋淋的头发垂在脸侧,她肤色白,看模样很像水鬼。她不客气地在埃蒙科夫后腰上比了一道,说:从这,到这。
云婷下手很快,将刀刃晃在水中洗净,哂笑:就先在这快艇上玩玩吧,你不是喜欢吗,就让你在这多呆两天。
冬日的阳光即便刺目,也未到滚滚如火的地步,在快艇上即便两天不吃不喝,其实也算好过。
但云婷不是好说话的,埃蒙科夫的头被按到海中数次,几近屏息才被拎出水面。
你要的东西就在海里面,想不想要?云婷问。
埃蒙科夫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眼死死瞪着,随之整个头又被摁到水中。
三天后,游艇终于踏上归途,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
那座正等着埃蒙科夫的囚笼,想必已由谈惜归打造完成,弥天大网即将落下。
果不其然,岸口边警车鸣笛,游艇堪堪靠岸,埃蒙科夫便被生擒。
谈惜归就站在人群中,仰头朝船上打量,回头很平静地同警官说话。
当年奥莱曼止步伊诺力,手下所有爪牙尽数落网,沈霏微和谈惜归明明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却如同游离在计划之外,只在最后,浑浑噩噩地听到一个结束的讯息。
毫无预兆,没有实感。
就连从春岗离开,也仓促到毫无准备,一切都太过突然,似乎她们的人生只需一声知会。
直到埃蒙科夫被拷住双手,当年的无措才等来一个迟到的句号,春岗的那些日夜也终于收到了强有力的反馈。
沈霏微坐上警车,在门关上前,冲谈惜归弯了一下眼。
本以为免不了一番周旋, 但在审问期间,沈霏微通过种种细枝末节得知, 谈惜归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谈惜归甚至没有真正出面,她做得干净利落,看似双手不沾一尘,其实到处都是她的手笔。
举岩的部分人为保全自己,火烧火燎地将埃蒙科夫供了出去,并直言自己受到过威胁和控制。
这一切有赖于,他们清楚此宗案件已超出最长追溯时效。
只是没想到, 埃蒙科夫背后牵出了重大案件, 多家跨境银行曾为不法分子转移多笔非法收入,举岩因此受到严查, 绝不会被姑息。
埃蒙科夫多年前隐藏的罪状也被一一牵出,那可不是单在伊诺力监/禁几年就能作数的,而他的同党, 无一例外皆被拘禁。
游艇返航前的短短三天, 举岩半数的管理层人员人间蒸发, 举岩几乎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空壳。
从警局离开,脸颊上倏然一凉,沈霏微原以为是雨,仰头才知道, 又下雪了。
她抬手去接, 余光看见远处路灯下有个身影一动不动, 望过去才知道是谈惜归。
都是在等, 但路灯下的影子变得那么修长,已不像当年等她放学的小女孩。
当然, 沈霏微想,只要谈惜归愿意,即便不再相像,也可以一直是她的女孩。
时限是永远。
谈惜归的车就停在路边,她遥遥看着沈霏微,良久才问:你上车前,在冲我笑什么?
沈霏微又笑了,隔着道路和谈惜归说话:我其实想过,会不会一到岸就能看见你,得偿所愿,所以就笑了。
此时已是深夜,路上既无路人往来,也没有车辆行经。
怎么。沈霏微眼弯着,在路灯下微微缩起脖颈,我笑太好看了?惦记这么久。
谈惜归嗯了一声,走近抬手,掌心悬在沈霏微发顶上,看到你笑,我就安心了很多。
提心吊胆好几天?沈霏微靠在路灯上。
谈惜归又嗯一声,好像除了应声外,再不会说别的话了。
你是应声虫吗。沈霏微垂下眼笑。
你说是,那就是吧。谈惜归压根不反驳。
沈霏微笑了很久,揶揄道:以前在春岗的时候,你无依无靠,不得不跟着我,当我的学舌鸟和应声虫,现在改不过来了?
谈惜归一愣,露出一个好像被诽谤的表情,不过那点惊急只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
她很认真地说:和贫穷富裕无关,和年纪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从来都是因为我愿意。
对方解释得太过用心,让沈霏微的揶揄显得很孩子气。
沈霏微喔了一声,那你的愿意会有期限吗。
没有吧。谈惜归回答。
你好像不太确定。沈霏微眼弯着。
谈惜归说:有没有期限,看你。
多年前填满心口的那个念头又涌上前来,沈霏微想,再没有人能这么纵着她了。
沈霏微没忍住,还是拥上前去,嘴唇抵在谈惜归耳边说:十一,我感觉春天来了。
停格在春岗的那一个未来,得到了很好的延续,当年坐在方桌各面的四人,谁也无需为分别感到后悔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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