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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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这次归山的状态不对劲。
妙妙和看守山门的杂役弟子闲聊,那弟子说他看了几年门,第一次撞见步伐这般急切的大师兄。
大师兄平日里的冷淡是寒潭似的平静的冷。他会对犯错的师弟进行惩处,也会对课业跟不上的师弟耐心指教,因此大家都知道大师兄虽然看着唬人,但是个最讲规矩的好人。
这次回师门时,大师兄完全目中无人,沿途的弟子们瞧了眼就吓得不敢搭话,有胆小的说大师兄不像是归山,倒像是裹着满身风霜去杀敌。
之后几日,大师兄既没有勤奋习武,又没有抽查师弟们的功课,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见外人。
妙妙被四师兄拉着去大师兄院子外溜达了一圈,她拦下跃跃欲试翻墙的四师兄,好说歹说总算以一起去拔三师兄种的灵草来煮汤为由把四师兄劝走了。
年末时节,剑山愈发冷了。
妙妙算着日子,开春后就是剑山大师兄去医岛迎亲的剧情,待男主大婚正式成家,师父就会透露一点过往,引导他下山去探明真相,这便是原书主线剧情的开端。
时日将近,大师兄仍然没有出关。
四师兄带着妙妙下山去县城玩了好些天。
店里刚出锅的馄饨汤汁鲜美,妙妙咬了口被烫到嘶嘶吸气,四师兄一边嘲笑她愚笨一边把馄饨吹凉了喂给她吃。街口老婆婆卖的糖葫芦看起来红润可口,妙妙眼馋催着四师兄买来一串,然后被没熟透的野果酸得脸都皱成一团,于是她只啃完了糖壳,里面酸果都进了四师兄的肚子。
还有做泥偶的摊贩。小小泥偶被四师兄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笑道:“这个长得像师妹。”妙妙扒着四师兄的手臂,踮脚凑近瞧了眼,是个鼓着脸的小花猫似的野丫头。妙妙气得锤了四师兄一拳。
回客栈休息前,妙妙还在为白天的捉弄生闷气,四师兄就捏着妙妙的脸,说明天师兄带你去放风筝,说好不好呀师妹,原谅师兄吧师妹。妙妙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结果没去成。
深更半夜,师父的侍剑童从窗户跳进室内,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
小孩恭敬递出一张信笺。妙妙接过看了,师父的字迹,令她立即起身回师门。
妙妙看了眼天色,问童子必须现在赶路?表情板正的侍剑童点头,说:“大师兄性命攸关,一刻也耽误不得。”
四师兄在隔壁房间睡觉,妙妙给他留了张字条就跟着童子折返剑山。
夜里山路难走,妙妙好几次差点被石块土坑绊倒,全靠侍剑童伸手来扶她,多来几次后或许出于嫌麻烦,那童子牵着妙妙的手没再松开。
抵达大师兄的院子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门口站着个人。妙妙仔细瞧了眼,认出是大师兄的侍剑仆。
这人和大师兄年岁相差无几,从小就被师父买来给大师兄做随从。然而大师兄不喜排场,平日里养剑也讲究亲力亲为,这人虽然挂了个侍剑的名头但经常被大师兄差遣去陪师弟们对练,这些年下来,他通身气度比起仆从更像是出鞘的剑客。
说起来,这人应该就是原剧情里妙妙的第一任丈夫。想到这,妙妙多看了几眼,虽然夜色下看不清脸,但这人鼻梁高挺,骨相似乎不错。可能妙妙盯人的眼神过于明目张胆,那人不自在地偏过头,轻轻咳了一声。
屋里传来师父的声音。
“妙妙,”师父说,“进来。”
妙妙一进屋就被冻得一哆嗦。室内烧了炭盆,气温竟然比外面还冷。她上山赶路出了身闷汗,被这寒气一扑,浑身又湿又冷很是不适。
房间里没点灯。凭借角落炭盆的微弱火光,妙妙勉强看到床榻靠墙的那侧有个蜷缩着的人影。
师父坐在床边的软椅上,满头白发无论何时都颇为显眼。妙妙上前被师父捉住手,师父一面给她渡真气,一面解释当下情况。
师父说,大师兄中了寒毒。
大师兄此前去南峡寻梨花,回程路上遇到魔教踪迹。他惯来惩恶扬善,即使这事与自己无关也不能放着不管。大师兄费心潜入该魔教中人的秘密巢穴,放走被围困的数十位平民,其中有个少年人断了腿行动不便,大师兄就留在最后亲自带他离开。
这断腿少年就是那踪迹诡秘的魔教中人。他趁大师兄不备使诈偷袭,虽然最后被反杀死在剑下,但其寒毒掌也打入了大师兄心脉。
这门功法诡异非常,不仅渗透了大师兄的护体外功,进入经脉后还无法以内功逼出,师兄尝试了诸多方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气裹挟毒素流遍全身。
师父在大师兄归山时得知情况,他翻阅典籍多日,终于找到相关的记载。据说这是魔教的独门秘法,寒毒污染的并非寻常血肉,而是依附并侵蚀本源真气。该秘法不能以个人肉身硬抗,也没有对症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是将寒毒渡入另一个人体内。
听起来凶险异常,实战效果却一般。专攻真气的寒毒对江湖人而言确实棘手,而对不曾习武、没有半点真气的普通人来说却仅仅只有发冷的作用。寻不到可供依附的苗床,这寒毒不消几时就自行消散了。
妙妙听到此处,隐约明白了师父令她前来的缘故。她当即自告奋勇,说愿意为大师兄排忧解难。
师父的话语停顿了片刻,到底还是将事实全盘托出。
师父说,玄晖这孩子体质异于常人,寻常传功难以渡出寒毒,若是不慎还会遭到反噬。
需要更紧密且安全的手段。师父原本打算寄信给医岛,将大师兄的婚事提前,水到渠成夫妻圆房即可处理此事。不料大师兄的身体陡然恶化,医岛到剑山路途遥远,便是插翅也赶不及。
妙妙捏着师父的衣角。她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我愿意为大师兄排忧解难。”
师父叹息一声。
他抚平妙妙赶路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擦掉她鬓角的汗水,拢着她的肩膀使她转向床榻的方向。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温和无奈的叮嘱。
“要是疼得受不住就开口。”师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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